但那抹溫暖很快就消失了。
羅閉上眼睛,掩住目光裡的仇恨:“沒想到,王族為了利益,長期刻意隐瞞珀鉛的毒性,導緻居民都患上了‘珀鉛病’。世界政府對此刻意置之不理。不僅如此,鄰國誤認珀鉛病為可怕的傳染疾病,陸續對富列凡斯實行隔離措施,甚至……屠殺染病的鎮民。”
不知何時,他的眼眶裡盈滿了淚水,又無知無覺地從臉龐滑落:“十歲那年……我失去了父親、母親和妹妹,想要帶我們離開的修女也被殺死……最後,我躲在屍體堆裡逃出。
“但那時候,我的病也到了晚期,隻有三年的壽命了。”
目鈴握緊羅的手,感受着他源源不斷的痛苦從相連的雙手處湧來。
“我失去了一切,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憎恨着世界政府,我發誓要将放眼所及的一切全數摧毀……所以,我加入了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海賊團。”
談到那段充斥着暴力與陰謀的日子,羅反倒平靜下來,隻是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堂吉诃德家族教會了我刀術、體術和铳術,我知道他們隻是想利用我,但我不在乎。隻要能毀滅一切,我成為一把刀又怎麼樣呢。”
然而他生命中的轉折點很快就出現了。
“多弗朗明哥有個弟弟,他叫柯拉松。”提到這個名字,羅的眼睛裡亮起溫暖平和的光,“我以為他非常讨厭我。畢竟剛見面的時候,他就對我不客氣極了……沒有想到,在知道了我名字的秘密後……他直接把我從海賊團裡擄走。”
說到這裡,羅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他居然把我五花大綁,強迫我跟他上了一所小船……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目鈴想到木船上小小的羅一臉懵逼、如遭雷劈的模樣,也噗嗤笑出聲來。
笑意緩緩收斂,羅歎了一口氣:“随後,雖然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的思緒漂移到了那段被柯拉松帶着在各個城鎮求醫的日子,每次都是滿是希望地前去,憤怒絕望地離開。
所有醫生不僅沒有能力治療絕症,甚至還視他為洪水猛獸,讓他一遍又一遍回味痛苦的記憶。
“但是,我能感覺到,柯拉先生的同情和自責。”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晚柯拉先生真情流露的淚水。
“他是真的,真的想讓我活下去。”
——讓一個孩子,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繼續活下去。
“在這種時候,手術果實出現了。”
羅的眼裡浮現陰霾,聲音沉冷:“世界政府和多弗朗明哥都想得到它。柯拉先生冒着與他們為敵的風險,為我搶到了這個果實。可是代價也是慘痛的……他身中數槍,命在旦夕。”
“當然,這時柯拉先生還有活的希望,直到我做了一件蠢事……”羅咬着唇,目光滿是後悔和仇恨,“這麼多的海軍可以求助……我居然找到了堂吉诃德家族的卧底——維爾戈!我居然把他帶到柯拉先生面前,徹底斷送了他生的希望……
“我是多麼愚蠢啊!即使是這樣愚蠢的我,柯拉先生還是想保護我!……在把我藏進箱子前,他露出一個很醜的笑容,對我說……”
羅将臉埋入掌中,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對我說……
“他說……他愛我……
“他為什麼要愛我呢?”
如果不是因為我,他肯定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真的值得嗎?”羅的聲音低不可聞。
目鈴緊緊地抱住羅,“羅,你當然值得。柯拉松一生都在貫徹自己的正義,而拯救你,就是他最後的正義。
“他不願讓你被任何東西束縛——他做了這一切,隻為了告訴你,你已經徹底自由了!
“所以啊,為了柯拉松最後的願望,也請你,從此自由地活下去!”
一瞬間,羅淚流滿面。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不會再輕易落淚時,同伴的一個擁抱,卻擊潰了他多年的心防。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可再次回憶起這一切,那種痛徹心扉的悲傷與恨意仍舊在心頭萦繞。
十歲以後,羅感受到的隻有世界的惡意。
十三歲時,羅生命裡唯一的溫暖消散。
如今,他已不是當初脆弱無助的孩童。
他已經有了新的夥伴和強大的力量。
他絕不會忘記當初的仇恨。
……
駕駛艙内,紅心海賊團全員都聚集在這裡,執行着船長給予的行駛任務。
唯獨不見了夏奇。
佩金抱怨道,“船長怎麼又和目鈴在說悄悄話,到底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啊。”
“诶,夏奇,你回來啦!”海膽迎上去,“怎麼樣啊,你看見船長和目鈴偷偷去幹嘛了嗎?”
夏奇面色複雜,沉默良久才回道:“我……我看到了……”
“怎麼啦?怎麼吞吞吐吐的?”
“我看見……他們同時進了一個房間,不知說了什麼,然後……他們抱在了一起……”
一角:“!!”她虛弱地嘤咛一聲,軟倒在地,白雁連忙接住她,“怎麼,怎麼會……”
海膽猛地右拳敲在左手的掌心:“我就知道他們在談戀愛!被我猜中了吧。”
克裡歐涅摸摸下巴:“他們瞞的可真好,平日裡我都看不出來。”
貝波卻快要哭出來:“什麼?!難道我不是船長最喜歡的小熊了嗎?”
“不行,這樁婚事我不同意!”一角站直身體,一字一頓,“船長一看就不是一個貼心的好丈夫!”
這話佩金可就不愛聽了。他作為船長的忠實擁趸,立即反駁道:“誰說的?我們老大長得又高又帥,能砍人能治療,能打仗能指揮,年紀輕輕就已經這麼不得了,再過幾年直接問鼎海賊王的寶座……”
他一連滔滔不絕了五分鐘,将最崇拜的大哥誇了個天上有地上無,最後下了結論——
“所以說,目鈴喜歡船長,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
屋外,羅推門的動作一滞。
他剛剛收拾好心情,準備過來指揮船員啟航,就聽見了最後一句。
佩金說了什麼?
目鈴她……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