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進去就知道了。”
目鈴也不再多問,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那扇門。
室内空氣驟然變得溫暖柔和。香樟木與熏衣草混合的氣味撲鼻而來,若有似無地掩蓋着一絲未幹墨水與香粉的殘留。
屋内陳設考究:鋼琴、書架、茶座、鑲花花瓶,壁爐中燃着橘黃的火焰,烘得天鵝絨沙發暖洋洋的,柔軟得像童話書頁。
這裡會是什麼工作?
一位年約四十的女管家,踏着緩慢而優雅的步伐走來,目光從她們的鞋子掃到頭發,最後停留在兩人的臉上。
她柔聲詢問道:“你們都會什麼才藝呢?”
“我擅長狙擊。”一角撓了撓腦袋,“這算才藝嗎?”
女管家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顯然不知如何評價這個回答。她将目光投向目鈴。
“我……會刀術、槍術……同時也擅長數學和繪畫。”目鈴挺起胸膛,趕緊介紹自己的長處。她可是全能型選手,什麼樣的offer都可以接受。
女管家點點頭,“都是些很特别的技能呢,你們可以搬來這裡。”
她們心中一喜:“這份工作還包住?!”
“當然。”女管家安撫地笑笑,“你們可以把舞會認識的紳士帶回來。”
目鈴咽了一口唾沫:“帶回來……做什麼?強迫他買保險嗎?”
“女人帶男人回來還能做什麼?”女管家挑起眉毛。
“……”
“!!”
目鈴和一角同時睜大眼,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得色彩缤紛,唾沫幾乎要給女管洗把臉:
“等等……你說什麼?”
“你們怎麼很驚訝的樣子。”女管家不滿地掏出手帕擦臉,“我們這裡是很多藝術家、舞台演員與自由職業女性住宿的社交公寓,比如著名歌唱家‘夜莺’就住在這裡。”
“如果你們要吸引紳士前來做客,就必須知道自己的長處在哪兒。”她看向目鈴,“你說你會數學,這就很不錯,紳士們最喜歡和女士賣弄他們的理學知識了。”
目鈴大後退一步,雙手比叉:“不不不,你誤會了……我還以為這裡是正經工作……難道就沒有什麼能讓我發揮我才能的地方嗎!”
女管家嗤笑一聲:“需要才能?如果紳士們都辦不到,你一個小姑娘又能做什麼呢。”
目鈴懶得辯駁,她不想為這荒謬的發展浪費一秒鐘。
她轉身,拉起一角,頭也不回地沖出了紅磚小樓。
空氣中仍舊是一成不變的焦油與煤煙的氣味,如果她們初聞是不适,那這幾天下來應該也麻木了許多。
可是今天從那間充滿香氣的小屋出來後,再次聞到這個氣味,目鈴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惡心,讓胃裡幾乎翻江倒海。
她眼裡流露出深深的迷茫,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天真無知,看不清所謂的“現實”?
她曾想象過自己的未來,以為隻要足夠聰明、足夠努力,哪怕出身平凡,也能改變命運。她相信隻要有機會,憑自己的能力和決心,一定能在這座城市闖出一條屬于她的路。
可是從0到1,卻是接連的碰壁。
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她的結局可以是窮困潦倒、餓死街頭。但一角怎麼辦?一角可是為了她才離開瓦德鎮,來到中心城的呀。
目鈴沿着畫滿塗鴉的石灰牆一直往前走;一角跟在她身後,目光裡滿是擔憂。
牆角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個放哨,一個在傳單背面抹漿糊,一個将它們貼在牆上。
望風的突然低吼了一句:“快走,巡警來了!”
張貼的人驚慌失措地把傳單揣在懷裡,暗罵了一句:“那些狗爹養的政客,競選前還在雇我們貼傳單,結果進了下議院之後就通過了《城市環境法》,那時候他怎麼不覺得大街小巷都是自己的頭像有礙市容呢?!”
“别抱怨了,快走!”
“……”
中心城的天陰沉沉的,好像陽光從未光顧;幹冷的風裹挾着霧霾,在街道上橫沖直撞,尖嘯着狠狠打在人們的臉上。
目鈴低着頭,一張沒粘牢的傳單被風撕扯下來,打着旋兒直擊她的腦門。
“唔。”她皺着眉扒下這張油墨新鮮的紙。
“這是……”
“程序員招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