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從睡夢中醒來,擡手抓了抓有些毛糙的發絲,拎着洗漱用具走向盥洗室。
剛一出門,迎面撞上了低着頭匆匆走來的五條悟。
“啊,早上好,悟。”
他肩上搭着毛巾,打起精神沖着五條悟笑了笑。
白發少年勉強點了點頭,一反常态地一言不發,隻管埋頭走向自己的宿舍。
“小心點哦?”
夏油傑眨了眨眼,目送着他一頭栽進宿舍的床上。
大概是太困了吧,昨天還打電話來,抱怨任務很麻煩呢。
剛入學沒多久,幾乎是隔幾天就任務連軸轉,悟也很辛苦呢。
白色衣着的付喪神從門後顯現,同夏油傑點了點頭,關上了房門。
“主人,”巴形薙刀替躺一頭栽在床上的主上卸下了背上的刀套,“稍微側一下身。”
“巴,”五條悟的聲音又輕又困倦,“衣服,拜托了。”
輕聲囑咐着最信任的近侍,少年随即就倒在枕頭上昏沉沉地睡去。
手腳利落地替昏睡的主上換好了寬松的睡衣,巴形薙刀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
主上,總是不會照顧自己呢。
薙刀青年跪坐在茶幾邊,注視着五條悟疲倦的睡顔。
仗着自己學來的三腳貓術式,就毫不顧忌的通宵熬夜,五條悟顯然已經是慣犯。
自己的身體情況和精神狀态,永遠是排在任務後面的。
五條悟就是這樣的人。
任務最棘手的時候,他可以為了把咒靈從迷宮中挖出來而兩天通宵不吃不喝,最後在咒靈的殘骸邊失去意識地昏迷過去。
多虧了時之政府的醫療人員及時趕到,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
尤其是得到了可以頻繁使用的急救術式之後,五條悟便更不把疲憊和疼痛當做問題。
巴形薙刀不喜歡這樣。
薙刀青年跪坐在床邊,眼神沉着難以明說的情緒。
五條悟從黑沉的夢中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悄悄落下。
五條悟從單人床上爬起來,揉了揉眼睛。
“巴,幾點了?”
他睡眼惺忪地問着近侍,餘光看向茶幾邊。
“已經晚上六時了,主人。”
巴形薙刀正坐在茶幾邊,手上還繼續着出任務前沒有織完的毛衣大業。
“已經這麼晚了,”五條悟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從困倦和種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中強迫自己抽身出來,“那邊有發來後續報告嗎?”
他下意識摸了摸褲兜,才發現過于靠譜的近侍已經為他換好了睡衣。
“主人的手機已經放在床頭了,制服和衣物挂在椅子邊。”巴形薙刀放下手邊的織衣針,擡頭看向他。
“這樣啊,那等之後再看吧。”五條悟從床頭櫃上拎起墨鏡戴上,從床上爬起來,光着腳跑去翻起桌子上堆着的紙張。
找到了空白的報告單,五條悟拉開凳子,盤着腿坐在凳子上,埋頭寫起了報告。
我家主上有點敬業過頭了。
巴形薙刀習以為常地想着。
不愧是上崗一年就評選上年度敬業審神者的我家主上啊!
巴形薙刀帶着一種莫名欣慰的心情繼續起了織毛衣大業。
就像看見自己家的貓半夜爬起來給自己做了四菜一湯的心情。
好欣慰。
本能的感覺,山田新荷傳來的後續調查和處理,一定不是自己想看的東西。
五條悟沉下心思寫着報告。
他不是對這種事過度思考的類型,如果每次遇到這種事都要過于認真的反思的話,他的大腦早就被死去的人類和各種情緒占據了。
這是不行的,
五條悟是不可以停下的。
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他可能去做一些能夠改變現狀的工作吧。
總不能讓這些年幼的小咒術師們,小時候都過着住儲物間裡的生活。
多多的發展有咒力的人成為‘窗’,能為他們提供一些經濟來源,也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有天賦的,而非被詛咒的怪胎。
咒術界在這方面,甚至還沒有時之政府做的好。
給時之政府一個時間穿梭機器,他們能把兩面宿傩都拉去當審神者。
也應該給所有在籍的咒術師安排一些适當的心理疏導。
保持着适當的負面情緒,更有助于能力的提升。
掌握不好尺度的話,反而會釀成大禍。
要不然怎麼還有那麼多咒術師放着工作不做,跑去做詛咒師呢。
咒術界,在這方面需要改進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各種方面,上位者們都腐朽地遵從着前者留下的愚蠢規則。
他左手拄着下巴,筆停了下來。
一想到家裡的老頭子們天天挂在嘴邊的秩序規則,五條悟隻想唾棄。
命運,正論,他人口中的成規舊序。
什麼所謂的命中注定,
五條悟攥緊了筆杆,
他不承認。
從襁褓中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世界就已然全心注視着他。
他絕不承認這世上有任何必然的命運。
就算有,他生來就是為了打破這一切的!
五條悟突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光着腳就往門外走。
“主人?”巴形薙刀扔下了縫衣針,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褲子就追了上去,“主人,鞋子,外衣,褲子啊!”
五條悟大步地邁着步子,絲毫不在意他人視線地往校舍外走。
因為在本丸養成的習慣,巴形薙刀下意識地給五條悟更換衣物時,選擇了寬松的和服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