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了吧。”

白發少年背着琴箱，在村頭駐足，身後跟着黑發少年背着旅行包，低聲跟他說着什麼。

“悟，我們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夏油傑有些緊張地小聲說着，“而且這裡看上去就不像有很多人的樣子。”

“先進村再說吧，”五條悟緊了緊琴箱的帶子，“我們可是來參加他們的慶典的貴客，說明來意的話，無論如何也該好好款待我們。”

眼前的村莊，位于仙台松島，原本是以接待遊客旅遊為生的休閑度假之地，整體的房屋布置古樸又不失現代的景趣，也曾經有過生意興隆的時候。

自從幾年前，幾名旅行客在睡夢中失蹤的事件發生後，村子裡漸漸的少了很多客人，如今幾乎已經沒什麼人會來這裡了。

本來就隻是來體驗風光和特色景緻的，倘若為此丢了性命，則得不償失了。

當初的事件之後，村子似乎也不再開展旅遊的業務，當地人原本就信奉着山神，便認為是因為旅行者們對山神不敬，引發的神譴。

為了平息山神的怒火，讓其能繼續護佑本村的居民，村長一家開始每年舉辦慶典儀式，獻上貢品和牲畜。

每年幾乎是傾全村之力的慶典，吸引來了不少愛好欣賞盛大慶典的觀光客。

隻是，因為慶典吸引來的觀光客，沒有一個人活着離開了村子。

越是發生失蹤案件，村子的慶典便辦得愈發隆重。

仿佛這樣就能平息山神的怒火，村子裡甚至開始為山神獻上活祭品。

但案件并未終止。

村民們開始恐懼，是否是供奉的山神出了問題，又或許，他們供奉的神明本就并非善神。

越是喂養便越是強大，失蹤的觀光客和村民越來越多，村長終于下定決心，設法聯系上了咒術界。

他們的任務并非是斬殺這個不知名的山神，而是調查這一切事件的原因。

若能證明事件與山神無關，便要解決掉事件的始作俑者。

若是事件真的與山神有關，則盡力與山神溝通，以不祓除山神為第一要務。

夜蛾正道向他們說明任務情況時，表情格外難看。

這類任務不像普通的祓除任務，和村民的交涉非常麻煩，倘若山神本身就是咒靈的話，說不定會為了完成任務而丢了性命。

涉及到有可能要在不祓除山神的情況下與它溝通的情況，高專特意指派了夏油傑。

至于為什麼也一道指派了五條悟，則是要他處理如果山神不存在的情況下的咒靈問題。

這次任務，他反而是輔助的一方。

真是，各種意義上的麻煩事，

五條悟撇了撇嘴。

如果那個所謂的山神是個冒牌貨，他可不在乎所謂的任務，多年以來，這個村莊發生的事件已經大大小小有幾十起，至少有幾十人死于睡夢中。

以觀光客的數量來看，這個數字已經到達了令人費解的程度。

為什麼頻繁發生事件還要繼續前來觀光，為什麼死了很多人還要繼續開放村子。

隻怕，他們祭拜的山神，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個世界從未得到神明垂憐，亦不存在神迹。

他的世界，從始至終就沒有神明誕生過。

這是五條悟從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口中知道的。

不隻是土地神這種随處可見的小神，甚至于付喪神這種器物而生的神明，都不會從這顆星球上誕生。

他的世界是少見的完全無神的世界，從前未有神明，此後亦不會有。

所有響應人類祈禱的，從始至終，都不會是神。

聽說，不少落後些的地方，甚至會把咒靈當做土地神來祭拜，甚至主動喂養。

如果咒術師前往祓除，反而會與當地的人交惡。

越是内心空茫無處依靠的人，越需要将心靈寄托在非人之物上。

因為這樣的事情頻發，咒術師隻能愈發避世，減少在公衆面前的存在，說是為了控制非術師的情緒，實際上則是為了自保。

普通人是愚昧而弱小的。

一股異香從村莊中飄出，五條悟嗅了嗅，從中聞出了些許異樣的味道。

有人類血肉的味道，他捏了捏鼻子，被潛藏的血臭熏到。

“是東京來的咒術師大人們嗎？”從門口附近的屋子的門被輕輕推開，走出來一位年紀不大的少女，身上穿着類似于巫女的古舊服飾。

她站在門邊，怯生生地看着五條悟和夏油傑。

“我們确實是咒術高專的人，”夏油傑看向少女，放輕了聲音，生怕把唯一願意接觸他們的人吓走。

“啊，太好了，”少女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大家為了準備慶典的貢品下山去了，村子裡現在隻有孩子們在，就由我來接待兩位大人，大人們先進屋來吧。”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了一眼，捏着鼻子走近了屋子。

“兩位大人，我的名字是鶴，不嫌棄的話，叫我小鶴就好，”少女站在屋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聯系高專的人就是我的父親，他是村子裡的村長，具體的事情，請等待父親回來，由他給兩位說明。”

五條悟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顯然是會客用的木凳上，打量着屋裡的布置。

雖說是村長家，卻也未顯得布置講究，受制于越發貧瘠的收入，許多家具都帶着長期使用後的粗糙。

但布料和其他擺件，卻顯得格外精緻而奢侈。

尤其是房間内供桌上，貢品不能說是全面，隻能說是市面上售賣的各種品類都有。

連自己都不舍得使用的物品和食品，都貢給了山神嗎。

從五條悟的角度上，看不清楚供桌上布置的雕塑的樣子，但正常的雕塑，不應該會附着着如此明顯的詛咒氣息。

他用手肘碰了碰夏油傑，後者理解到了他的意思，在寬大制服的掩護下，對着雕塑擡起了手指。

一團黑霧從被華貴絲制品蓋着的雕塑上剝離下來，帶着刺耳的尖叫，凝成了一顆咒靈球。

夏油傑努力地感應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碼是三級咒靈的程度。

趁着少女前去廚房拿點心茶水的功夫，他把咒靈球塞進了嘴裡。

“是三級，”夏油傑面色難看，解讀着剛剛降伏的咒靈的能力，“能力是吸收類的，大概是附着在雕塑上，一直吸取着村長家的咒力和生命力。”

“果然是吧，”五條悟右手拖着下巴，有些嫌惡地說着，“村民把咒靈當做神明供奉，那種。”

“還不清楚，”夏油傑感覺嘴裡泛着惡心的味道，低聲地和他耳語，“也許咒靈的能力是分裂和再生。”

“如果是分裂就麻煩死了，”五條悟也有些面色不好，“這裡起碼有幾十戶，總不能挨家走訪，檢查雕塑吧。”

而且村民也不一定會配合，說不定會頑強抵抗，幹擾他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