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動了動手指,把揣進口袋裡的墨鏡掏出戴上。
這裡的異常信息,多到一瞬間塞滿了他的大腦。
被以殘酷手段融合在一起的人類,未曾孕育出生命的胚胎,包裹着扭曲畸形的靈魂。
他努力地忽略掉被捕獲的信息,垂落在腿邊的手指攥緊。
被五條悟一拳打碎了腕骨的詛咒師在他們前方,展示自己的傑作般漫步在潔白的空間裡。
他的腦袋不自然的垂落着一邊,雙眼瞪大,臉上滿溢着病态的瘋狂,“這些純潔的,剔除掉着人類的一切罪惡,隻餘下聖潔美麗的靈魂,正是在下的傑作!”
他俯下身,像注視着愛侶般看着身邊的展示櫃,眼神中滿溢着虔誠與瘋狂,欲望與毫不加以掩飾的惡交織,粘稠得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的天使,我的妻子,我的聖,重新回到我身邊。”
他臉上的表情愈發癫狂,大張着雙臂,如耶稣被釘在十字架上。
“聖?”夏油傑呢喃着,“悟,齋藤女士的母親,名字也叫作聖。”
“我知道,”五條悟動了動手指,壓低了聲音,“這家夥就是齋藤女士的父親。”
“聒噪,真是聒噪啊,”詛咒師歎息着,“明明隻差最後一步,隻需要把與聖有着相融血液的那孩子帶來,我的術式就可以成功了。”
他看着自己異變的手掌,眼中滿是嘲弄與諷刺。
“這樣腐爛惡臭的世界,又怎麼能讓聖親自踏上呢?”
他自言自語般地垂下了頭。
這裡最腐爛的明明是你吧,五條悟擡起了手,調動着全身的咒力,準備一擊俘獲詛咒師。
“我的傑作,我予以生命的延續,”他轉過身,一把掀開了身後的帷布,“我的聖女,我的一切!”
隻隔着一層玻璃,清晰可見的是,那如同巨型展櫃般的艙室。
其中沉睡着一個皮膚慘白,如人偶般精緻脆弱的女性。
那張完美得不似人類的臉頰,與齋藤凪有五分相似。
“你是我人生的唯一意義,”詛咒師背對着他們,眼神癡迷地仰視着人偶般的女性,雙手緩慢地摸上了相隔着他們的玻璃,像撫摸愛人般溫柔,“神明為何要将你帶離我的身邊,我的愛人。”
他從小戀慕的鄰家姐姐,在他們共度的漫長青春的末尾,如願以償的成為了他的妻子。
他們也曾是鄰裡皆羨豔的幸福夫妻,也曾有過夫妻和睦,女兒們繞膝玩耍的時光。
他以為那樣的時光會持續到很久很久,我以為自己可以忘記咒術師的一切,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與妻子白頭偕老。
直到他的妻子,他的愛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半,患上了絕症。
齋藤正瘋魔般地找尋一切拯救妻子的辦法,散盡了家财,去世界各地尋找名醫。
兇猛而殘忍的疾病,迅速地奪走了妻子的笑顔。
他美麗的、溫柔的、善良的妻子,再也無法擡起手撫摸女兒的頭了。
即使是找遍了擁有反轉術式的咒術師,也無法拯救他的妻子。
齋藤聖去世的那一天,齋藤正抱着她枯瘦的軀體,連哭泣聲都發不出來。
他想要詛咒妻子,讓妻子永遠留在他身邊,即使是以咒靈的形式。
他不在意他的愛人是何等姿态,是何等樣貌,他不在意她是不是人類,不在意她能不能再次叫出他的名字。
隻要聖能再一次,回到我的身邊。
他沒有成功,
聖的靈魂已經不在這裡了。
她對世界毫無遺憾,對自己的人生毫無遺憾,永遠的離開了他們。
愛能讓人變得勇敢,變得強大,變得一往無前。
也能讓人瘋狂,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埋葬了妻子之後,齋藤正沒有時間頹喪,他假裝自己走出了陰影,好讓女兒放心。
他埋頭回到了自己曾經逃離的咒術界,尋求複活死人的方法。
他不在乎要付出多少代價,要奪走多少個生命。
他隻要自己的妻子回來。
我的生命毫無價值與意義,神啊,我願用自己的一切,換她長命百歲。
神未曾回答。
神不願救贖她,那神便是罪惡的。
我願渎神。
亵渎人類所擁有的一切知性,
我将踏入地獄。
齋藤正親自摔碎了自己曾經所堅持的正義與倫理,飼養咒靈,詛咒自己的女兒,狩獵人類,用術式為自己的愛人打造一副容納靈魂的完美軀殼。
他用自己身為人類的存在,換來了如今這副不老的身軀。
世間不再有畫像可以記錄他曾經的外形,齋藤正早已随摯愛的妻子死去,如今站在他們眼前的,隻是作惡的咒靈。
五條悟随着他的動作,繃緊了身體,随時準備施展蒼。
夏油傑腳邊裂開了許多不易察覺的裂縫,咒靈從中爬出,準備配合他的動作。
“不知道,咒術師的血,效果怎麼樣呢?”詛咒師掉落的腦袋轉向他們,對着他們露出了一個惡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