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
五條悟如今這副活潑靈動的樣子,有一大半的功勞,要歸給耐心地牽着主人入世的付喪神們。
變回刀劍躺在轎車的後座地闆上的巴形薙刀,深藏功與名。
沒有人能改變五條悟的性格與喜好,他隻是牽着五條悟的手,一步一步地帶着他體會與他人接觸的滋味,将未曾被在意的情緒與心情表達,緩慢地引導出來。
身為人類的審神者,反而由器物變成的付喪神帶領着入世。
巴形薙刀隻覺得這是自己的無上榮譽。
夏油傑無法想象,性格内斂,對其他人毫不在意的高冷少爺五條悟,是什麼樣子。
感覺會拿着幾萬日元,去販賣機裡買可樂啊。
他晃晃頭,把腦子裡的無厘頭想法甩出去。
夏油傑背着行李,也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
五條悟早就感覺到自己被人卷進被褥裡打包帶走了,隻是宿醉的頭疼還在支配着他的腦袋。
确認了巴形薙刀被放置他身邊,他便安靜地躺在寬敞的後座上,做一條飽滿的奶油蛋糕卷。
跟在他身邊服侍很多年的老仆帶着鑰匙坐上了前座,車子才緩慢地行駛起來。
為了照顧可能還沒醒的現在是小小姐的五條悟,算作他的禦用司機的山田新荷,特意把車開得又慢又穩。
畢竟這一趟下來,家主要給他多加獎金呢。
就算開到淩晨,他也得把車穩穩地開回本家。
五條悟被幾下小小的颠簸颠得睡意更濃,他小小地打了個哈氣,放心地再度睡了過去。
這次的參與人員,都是家主身邊的老人,算是他再放心不過的心腹。
換句話說,就是專業五條奶牛貓護理人員。
見五條悟在後座上晃了晃身子,坐在前排的老仆五條杏,眼疾手快地給他加了一塊柔軟舒适的枕頭。
蛋糕卷滿意地蹭了蹭枕頭,裹着被子睡熟了。
五條杏的眼神帶着些慈愛,時刻注意着後座上的五條悟,生怕他摔到地闆上。
被卷成貓條的五條悟非常安靜,昨天攝入的酒精雖然早已被代謝掉,但仍在兢兢業業地發揮着功效。
讓他的腦袋昏昏沉沉,要大睡特睡才能清醒。
等五條悟在自己的房間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他從柔軟溫暖的被窩裡鑽出來,揉着眼睛找不知被放到哪裡去了的巴形薙刀。
“主人,”白發的付喪神拉開了障子門,像在本丸那樣,穿着青色和服跪坐在他的門外。
五條悟揉了揉散亂的頭發,有點搞不清自己現在在哪。
“小巴,我們回本丸了嗎?”
他有點恍惚地問着。
“什麼本丸,”抱着胳膊站在巴形薙刀旁邊的五條正雄,也就是現任五條家主,五條悟的生父,正值壯年的男人伸手摸了摸兒子,現在是女兒的頭,“悟,還不快起床吃飯。”
“哦,是老頭子啊。”
五條悟終于反應回來,下線已久的大腦終于開始運轉工作。
什麼老頭子!
這孩子還是這麼沒大沒小的!
五條正雄退了兩步,身邊候着的侍女立刻走進房間,服侍五條悟穿衣梳頭。
不知道老頭子從哪裡知道他的尺碼,還備好了合适的女式和服,五條悟擡擡胳膊,像精緻人偶一樣任由侍女們的梳妝打扮。
半長的頭發被絹花發簪别好,一副端莊典雅模樣的五條悟跟着五條正雄走向主廳。
長老們還在主廳等着他們開會呢。
說是開會,大半是說些五條悟平時完全不感興趣的瑣碎事宜,老頭子們互相恭維諷刺幾句。
他坐在家主手邊的位置,隻管埋頭吃飯。
幾個長老說了些他之前布置的滲透情況,他才從精緻的和式點心中擡起頭,應了兩聲。
“高專的醫師,”他舉起眼前盤中的丸子,擡眼看了看剛剛發言的長老,“頭上有顯眼的縫合線的,盡快把那人也替換掉。”
“回去就吩咐下去,”那長老接連應聲。
五條悟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起東西。
“悟少爺,”一個垂垂老矣的白發長老突然出了聲,“您身邊的付喪神,是否可信?”
“他隻忠于我,與五條家無關,”五條悟擡眼看了看他,眼裡滿是冷冽的警告,“若讓我知道,你們任何人敢對我的刀劍出手,你們大概是想被送去鄉下喂豬吧。”
白發少女握着茶杯,毫不在意地恐吓着他們,就像完全不把他們的地位放在心裡。
在座的無不是平日被下屬和子孫敬仰的老者。
隻有端坐在位置上的那位年輕的少爺,才會将他們視作草芥。
那老頭抖了抖,連連應聲,顯然是被他吓到了。
這群老頭子就是欠敲打,他之前把幾個領頭反對他的老頭逐出族譜,送到鄉下美名其曰養老,實際上斷掉與他人的聯系,在交通不便的地界自生自滅,就都老實了。
剩下的這群老爺子,大多明哲保身,隻敢暗地裡搞些小動作。
要我說,還是幹活幹少了。
嗯,這個紅豆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