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眼神陰郁,緊緊地盯着【五條悟】的後背。
有點像來尋仇的。
五條悟悄悄湊到【五條悟】耳邊,跟他小小聲地咬耳朵。
“你這學生不會跟你有仇吧。”
沒想到五條老師還有收養仇家孩子的善心。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乙骨憂太。
“不是這個。”
你還有幾個啊,
你是聖母瑪利亞嗎,怎麼還真收養了仇家孩子啊!
五條悟有種吃大福發現是醬油餡的茫然感。
他看着嘴角含笑的年長男人,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長大比較好。
雖然現在【五條悟】常居在五條本家休養,但其實他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咒術高專度過的。
他一邊一個夾着五條悟和乙骨憂太瞬移回了高專,把乙骨憂太送回學生宿舍那邊,自己帶着五條悟扭開了教師宿舍的門。
房間的布置算得上簡潔有序,但沒有太多人類居住的痕迹。
【五條悟】彎下腰,撿起了離開這裡時掉在地上的擺件。
他去涉谷的時候剛結束其他任務,隻來得及回家換身衣物,就急匆匆地被載到了涉谷。
再後來,他就喜提了獄門疆骷髅景小陽台一套。
從獄門疆出來又被丢進海溝,再之後又是在新宿的決戰。
反而是在受傷之後,才真正得了些許空閑。
他這個最強,一直被指使地團團轉啊。
真是失格。
“還挺幹淨的,”五條悟大大咧咧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環顧着四周,“這裡還不錯嘛。”
“大抵是葵派人來打掃過。”
但又特意保持了原狀。
明明已經知道他大概不會再回來了,又何必費力呢。
【五條悟】的心裡有些酸澀,費力地直起腰,把情急之下碰掉的擺件放回原位。
“你在這裡住了多久?”
五條悟擺弄着茶幾上已經有些幹掉的餅幹,看見不是他喜歡的口味,又放了回去。
“大概,十年吧。”
【五條悟】靠在牆壁邊,看着窗外熟悉的校舍。
五條悟的手指一僵,向後靠在沙發上。
“果然是工作狂,每個人都是工作狂。”
他自诩算得上敬業,也拿過時之政府發的優秀審神者獎。
不過比起兩個當了十年老師的五條悟,工作狂的程度還是少了些。
他不覺得自己能夠為了某種目标而在一個崗位上幹十年。
現在也不覺得自己會真的去做高專老師。
【五條悟】輕笑了兩聲,
“你早晚會懂的。”
我們會為了革新,為了改變這陳舊礙眼的瘋狂,努力地培養強大的同伴,直到能夠看到新的種子長成參天巨樹,徹底撼動腐朽的根底。
這是一個自以為是的願望。
但它,會被五條悟實現。
不論自己能否看到那樣的未來。
五條悟低垂着眼眸,注視着年長的白發男人。
對方的白發已經長得有些礙事,卻不似從前那樣富有生機。
參天大樹已然蝕空了内裡。
“你還有多久。”
少年擺弄着餅幹的包裝,不去看男人的表情。
他不想去接受,但又無法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們都不是那麼脆弱的。
【五條悟】輕輕地笑了笑。
虛弱,瀕臨破碎,
這樣的詞本與五條悟毫無關系。
即使世界粉碎至塵埃,他也應當挺立于青空之上。
就像一輪永遠燃燒的太陽。
“你和我們不一樣,悟,”
【五條悟】隻是笑,那樣張揚而肆意的笑,
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五條悟從不恐懼死亡。
他生來便是為了擊碎什麼,便是為了打破什麼。
這樣的人,怎麼會恐懼死亡與疼痛呢。
有一種說法,
家貓在死亡之前,
會離開家,
在無人的地方,安靜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五條悟】的白色裡衣漸漸殷出了血色,他的面色慘白,用力地扶住了身後倚靠着的牆壁,唯獨一雙黯淡的藍色眼睛,輕柔眷戀地看着眼前宛如往昔的年輕自己。
五條悟慌亂地跑到了他面前,扶着他半躺在沙發上。
他胡亂的剝開裡衣,裡面厚厚包裹着腹部的繃帶已經浸透了血液。
“我不會說遺言的。”
【五條悟】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對自己的情況毫不在意。
“誰允許你說遺言了。”
五條悟的眼睛有些澀,他絕不承認自己在難過,倔強地跟他頂嘴。
“悟啊,”
【五條悟】慢悠悠地念他的名字,
“你不會讓我變成咒靈的,對吧。”
“不會。”
我也不會親手送你走的。
五條悟坐在地上,趴在他身邊。
“真可憐,五條老師,到最後的時候,身邊隻有我在。”
隻有你會知道我的一切,隻有你會陪我到最後一刻。
【五條悟】憐惜地看着眼前未經過一切的自己。
他那為數不多的壽歲,早在撿到五條悟的那一刻,便走向了倒計時。
“也許你出現在我面前,就是因為這個呢,”
他慢悠悠地說,重重地咳嗽着,一股一股的血液從嘴角湧出。
但他已經沒心思去擦拭了。
“這樣才比較好吧,”五條悟擡手替他抹去嘴角的血,“我可不想任何人看到我的頹态。”
“憂太他們,會幫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