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轉念一想,有些東西剛發明出來和後面使用用途不一樣的太多了,就像五石散,最初是治病救人的,現在卻變成害人的禁物了。
于是秦樂很勉強地接受了這個解釋,再次感歎老祖宗果然厲害。
他一直盯着鼓,終于,木人舉着鼓槌的手緩慢靠近鼓面,“咚一聲,鼓響了。
“真的好厲害啊。”他小聲說道,往車輪處看了看,看不出什麼名堂,又坐正來,看路兩側的景色。
除了不是水泥路,沒有路燈那些設施,其他跟山林鄉村還是差不多的。路邊還有一排排柳樹,風景不錯。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秦樂突然出聲,搖頭晃腦吟了兩句詩。
裴習彥看向他的目光裡帶上了些許驚豔,“秦兄會作詩?”
秦樂被他問懵了,差點脫口而出“你沒學過”,還好反應過來。
“不是我作的,是……是我們村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作的。”
“嗯?秦兄倒還記得他。”
“咚~”木人好似提醒秦樂一般,敲了一下鼓。
糟了,忘了失憶這個設定了。
裴習彥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可是話裡這明晃晃的懷疑還是能聽出來的。
秦樂趕緊找補,“剛剛突然想起來了一些事,可能過幾天就全想起來了吧。”
“如此甚好。”
兩人沒再說話,看着前路各有心思。
又一聲鼓響,沉默被打破。
“我就是在那看見的秦兄。”裴習彥勒馬停下,指着左側的河流。
秦樂順着他的手看過去,是一條小河,正閃着細碎的光。
“秦兄可想起什麼?”裴習彥問。
秦樂環視一圈,普通陌生的環境,他搖搖頭,說:“沒有”。
“秦兄不過去看看嗎,方才都能想起一點事,過去看看說不定能記起更多。”裴習彥笑着說。
秦樂隻覺得他這個笑假得很,再搭配他說的話,看來是不相信失憶這個事了。
“秦兄去看看吧。”裴習彥下了車,徑直往河邊走去。
秦樂隻好跟上他,站在河邊不知所措,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我要被扔在這了。
果然,裴習彥撿了個石頭扔進河裡,在“撲通”聲後對秦樂拱手一禮,“秦兄可在此多回想回想,我還要趕路,就先走了。”
秦樂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拱手回禮,“多謝。”
秦樂站在原地,看着裴習彥駕馬離去。
小河靜靜流向遠方,山林間偶有鳥鳴,秦樂感覺這個世界好像隻有他一個人了。
不知道呆站了多久,他終于從腦海裡這場得不出結果的關于真實和虛假的辯論中抽身,蹲在河邊把手伸進水裡。
因為他渴了。
捧着水喝的時候,他感覺到水滑過喉嚨,很涼,他終于做了最終判斷。
真的。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意味着後面他要一個人在這個陌生時代陌生地方生活了。
“真坑啊,人家穿越都是什麼公主啊皇子啊,我這算什麼。”
“系統?系統?”
“接下來為您播放的是荒野求生,請看……”
秦樂往河裡扔石頭的手和碎碎念的嘴同時靜止,隻有眼睛眨了一下。
他看見一個稍大點的石頭下有個藍色布袋,撿起來打開一看,裡面居然是一串銅錢。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裴習彥的。
但究竟是他不小心掉的,還是故意留給他的,就不知道了。
他數了一下銅錢,有一百個。
在數的過程中,他還是傾向于這是裴習彥留給他的,雖然裴習彥不相信他,但還是好心為他準備了應急的錢。
一來就遇到好人了,應該不會活得很艱難吧。
秦樂心裡安慰自己,又看向裴習彥走的方向。
空無一人。
裴習彥站在朝花村村後通天山腳下,仰頭看着這座巍峨的山。
施茶人跟他說過,通天山後就是高國。
進村時他也問過村裡人關于周邊山火的事,跟施茶人說得一樣,通天山山火是去年秋天發生的,之後再沒聽說過哪裡有山火。
還有人猜測通天山山火是高國人想放火燒山,好燒出一條來盛國的路。
但這個猜測基本不成立。
高國和盛國的都城都在北邊,南邊山多人少,路難走消息難通,甚至去年戰亂,這邊的人都是今年年初才知道的。
而且就算高國人想在南邊燒山過來,那麼多矮小的山不燒,非要燒這座望安縣最高的山,費力又顯眼。
“這秦樂到底是什麼人,實在奇怪。”裴習彥自言自語一句,搖搖頭,駕馬出村。
他沿着來時路往回趕,在放下秦樂的那段路上放慢速度,然後就看見了蹲在河邊的秦樂。
秦樂在扔石頭,估計還在發呆,布袋也沒被發現。
裴習彥看了他兩眼,實在想不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
不過也無所謂了,萬一他真的隻是個失憶的普通人,一百錢也夠他兩天吃喝了,也算是沒讓熱心腸的阿翁失望。
那阿翁呢,現在到哪了?
裴習彥最後回頭看了秦樂一眼,轉頭扯了一下缰繩,快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