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換個事做吧。”

裴習彥那時聽不懂，多年後跟在裴義身後見到了他故事裡的妻兒，看到那一家三口在小院子裡玩鬧，才明白裴義的意思。

“為什麼？”秦樂又問了一遍。

“我喜歡在外面跑，不想總待在一個地方，山河大川，我想都看看。”裴習彥把草放在地上，起身對秦樂說，“走吧，回去休息會就能看花燈了。”

秦樂應聲站起，不知道要不要說黃樂悠也喜歡在外看世界。他邊走邊想，一直走到黃郎君家門口，才決定讓這件事随緣，不說了。

兩人進了屋，黃夫人正在煮馄饨，秦樂在廚房門口跟她打招呼，問怎麼這麼早就開始做飯。

黃夫人說今日大家都會提前吃飯，要早早等着看花燈，還說大寶二寶吵了半個下午要出去看燈，被她哄着洗了澡睡着了，等馄饨煮好就去叫醒他們一起吃飯。

剛好此時大寶二寶卡點醒了，她才把馄饨盛進碗裡，兩個小小的身影就出現在她視線裡。

秦樂帶着他們去廳裡坐好，裴習彥幫黃夫人端馄饨出去。

幾人吃好了飯，黃夫人拿出五個燈籠，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對秦樂和裴習彥解釋道：“我們看花燈的時候都會帶上一盞燈，要是有外村人忘記帶燈了，就可以送出去好讓他們照路回家。”

“原來是這樣，村裡人想得好周到啊。”

“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的。”

黃夫人鎖好門，帶他們一起去祠堂，路上不停有人出門往祠堂趕，手裡都提了燈。

祠堂周圍的人家門前擺了很多椅子，方便大家坐下休息。黃夫人讓大寶二寶先跑過去占位置，兩個小家夥一聽馬上就沖了出去，沒跑幾步又折返，把燈籠塞進黃夫人手裡，迅速跑走了。

黃夫人拿着三個燈籠，對着兩個跑走的背影喊小心，眼裡都是寵愛。

秦樂看了眼黃夫人，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十幾年前的媽媽。

那會他上小學，媽媽總是牽着他到校門口才把書包讓他背上，還會蹲下來給他整理衣服，讓他好好聽講，不要總跟同學聊天。

通常他都是做着鬼臉往後退，媽媽就站起來笑着看他，提醒他身後有人，和此時黃夫人的神情一模一樣。

秦樂鼻子微酸，他低頭看燈，快速處理好情緒，又擡頭看眼前的熱鬧村莊。

裴習彥一直扭頭看身後兩隻打架的小黃狗，秦樂拉着他的衣袖幫他看路，在心裡吐槽他不省心。

“還看，你都要撞到别人了。”秦樂扯了一把裴習彥，裴習彥這才回過神來。

兩個手挽手提着燈籠的少女從小路拐過來，其中一個穿鵝黃衣衫的女孩轉頭，正是黃樂悠。

“二位郎君真巧啊。”黃樂悠笑着朝他們打招呼，又對她身邊的女孩說，“他們就是我說的幫我挑水的郎君。”

她身邊的女孩看了眼裴習彥，低頭笑着，似是有點害羞。

秦樂心想裴習彥果然是這個時代的帥哥，不知道自己頭發長長以後能不能也成為帥哥。

雙方互相行禮，黃樂悠說蛇燈會給他們送去祝福和好運，護佑他們回城路上一切順利。

裴習彥再次拱手，對黃樂悠說多謝，秦樂也跟着道謝。

又閑聊了兩句，黃樂悠說還約了人，和她朋友一起跑走了。

秦樂這才問裴習彥為什麼看小狗打架能看這麼久。

裴習彥比劃了一一下小狗身形，笑道：“這麼小的狗，走路都走不穩，就開始打鬧了，很可愛。”

“你喜歡小狗啊，怎麼不養一條陪你呢？”

“小狗太小，長不大。”

“長不大？什麼意思啊？”

“被阿翁撿到前，我和一隻小狗一起流浪過一段時間，它很可愛，那段時間我很開心。可是它為了保護我，被惡狗咬死了。惡狗咬死它後又來咬我，我跑進水裡泡了很久它才走。那天很冷，我走得很慢，回去以後小狗屍體都找不到了，所以長不大。”

秦樂對他的“長不大”似懂非懂，隻說他現在可以保護小狗，不用怕惡狗。但裴習彥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花燈要開始了。

“我們快過去吧。”秦樂對前方正在看他們的黃夫人招招手，拉着裴習彥跑過去。

黃夫人早就找到了大寶二寶，見裴習彥和秦樂在說話，也就沒催他們。等他們到了，招呼着坐在一起，看一群小孩提着花燈在人群中跑來跑去。

歡快的鑼鼓聲在晚霞消散之際響起，花燈真的要開始了。

周圍的人都站起來往祠堂門口走去，秦樂也想過去，但黃夫人叫住他，說花燈會繞着整個村轉，而且等會大家還會散開，要給花燈騰位置。

秦樂聽黃夫人這麼說，又坐下了，耐心等着隊伍做最後的準備。

過了一會，人群果然往外散開，大家很有秩序地站在路兩邊，大寶二寶也乖乖回了黃夫人身邊，拉着她的衣擺。

黃夫人叫秦樂和裴習彥一起站過去，很快鑼鼓聲也停了，村裡頓時安靜下來。

秦樂他們站得比較後面，隻隐約聽到有人在說話，但聽不清楚。

黃夫人用衣袖遮着半張臉，小聲跟他說：“長老在祈福禱告，會有點久，所以我們站後面一點，可以偷偷坐會。”

秦樂輕輕點頭，怪不得剛剛小孩子都往外站，原來是這樣。

盯着手裡的燈發了會呆，秦樂有點無聊了。他小幅度轉動腦袋，往左右兩邊看，有幾個小孩蹲在地上玩石頭，兩個青年坐在台階上湊在一起說着什麼，跟上學時周一升旗站後排的同學可像了。

秦樂低頭捂着嘴笑，跟大寶二寶對上視線，二寶指了指台階，示意他可以坐。他微微搖頭，讓他們自己坐，然後轉頭去看裴習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