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樂自然低落,因為裴習彥和黃樂悠要是真成了,那他就得辭職另尋生計,有點點忐忑。
不過這想法也隻是停留了一小會,他就想開了,要是能成就一段良緣,也是件大好事。
他開始找話題,希望能讓裴習彥跟黃樂悠多聊一會。
秦樂在院子裡看一圈,指着牆角一排翻新過的土問黃樂悠,“你要把花種在那裡嗎?”
“嗯,種着好玩。”黃樂悠說完,就把野花仔細種進土裡。
秦樂在她那一把野花裡隻認出了二月蘭和紫堇,春天開完就不好看了,不過她是種着玩,也無所謂。
“這花可以吃。”裴習彥蹲在黃樂悠身邊指着二月蘭說。
黃樂悠望向他,“是嗎?倒是沒聽說過。”
“這邊比較少見,北邊多。”
“确實,這花我才見過兩三次,它有名字嗎?”
“諸葛菜,生吃煮熟都行,最好燙過再吃。”
“那我再找找,這個先種着。”
裴習彥看着地上的諸葛菜出神片刻,起身對黃樂悠說:“那你種花吧,我們先走了。”
“嗯,謝謝你們。”黃樂悠也站起來說。
秦樂在一旁心想聊得好好的,怎麼裴習彥就要走,但也沒說什麼,太刻意留下也不好,于是跟着裴習彥離開。
裴習彥又走回溪邊,看着對面的草地發呆。
他突然彎腰脫鞋,挽起褲腿,讓秦樂在原地等他。
秦樂一看他這陣勢,以為他要給黃樂悠找諸葛菜,跟着脫鞋過去幫忙。
裴習彥也由他跟着,自顧自低頭找着。
他确實要找諸葛菜,隻不過不是給黃樂悠找的,是給自己找的。
在遇到裴義之前,他不知道這花的名字,隻在某次實在找不到吃的,把一大片花吃了大半,發現沒什麼異常,才知道這種花能吃。
裴義把他當兒子養的第二年春天,他又看見了這種花,于是對裴義說那花好吃。
裴義把車停了,帶着他摘了一大把花,在溪邊生火燒水,告訴他這花的名字,燙過後就着餅,邊吃邊給他講故事。
隻可惜,裴習彥和秦樂找了一大圈,也沒再找到諸葛菜。
裴習彥坐在地上,手裡揪着野草,不知道又在想什麼。
秦樂坐在他身旁,也揪了根野草,擦了擦看不見的灰咬了一小截,純正青草味。
“裴兄沒事,找不到諸葛菜,你可以約她晚上一起看燈啊。”
“嗯?我約誰一起看燈?”
“黃樂悠啊,你不是想給她找諸葛菜嗎?”
“不是,我自己找來吃的。春天嫩草可以吃,就是容易反胃。”
“呵呵,謝謝提醒。”
早知道裴習彥是自己想吃,秦樂就不會跟着他來了,水那麼冷,還不如躺在溪邊曬太陽。
他想到他們明天就要走了,還不知道裴習彥的想法,開始打聽情況。
“裴兄訂親了嗎?”
“沒有。”
“那你想成親嗎?”
“不想,我不娶妻。”
“為什麼?”
思緒拉遠,裴習彥回到了某個坐在火堆前聽裴義講故事的夜晚。
裴義說有個家族沒落的男人,為了重振家族每天都去巴結祖上曾交好的人家,想做個小官。
他受着冷嘲熱諷,日日賠笑臉,一直笑到了二十七歲,終于讓他進了司徒府去制輿圖。
但其實,司徒府每年都會招募普通人,教給他們制圖方法後就派去各個不重要的小城,并不需要舉薦。
可他不想去争辯了,隻想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
離家之前,他聽從父母安排成了親,開始了在外奔走的日子,隻在過年回家一趟。
三十二歲時他有了孩子,可那時的他已經習慣了獨自在外生活,還是沒有重視她們。
三年後,妻子帶着孩子改嫁了。
又過了五年,父母愁思過多相繼去世。
“所以啊,你要是想成家,一定要想清楚,你究竟喜歡什麼。成了親就不能讓妻兒孤零零地在家等你,一定要多陪陪她們,多寫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