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裴習彥來過縣衙，門口守衛記得他的記道車，于是上前問他發生了什麼。

裴習彥說他和秦樂一起抓住了水賊，要送去讓縣令定罪。守衛忙把他們帶進去，叫來縣令審問。

縣令知曉前幾天水賊劫船害死人的事，又聽裴習彥說到桃湖村五石散的事，更加重視，很快就派人前往桃湖村查探。

水賊當然不肯承認，直喊冤枉，那矮個水賊說他們兄弟三人隻是老實本分的樵夫，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怪人上來就打他們一頓還抓到縣衙來了。

秦樂聽得眼睛都瞪大了，張着嘴指着他剛想說話，又被他打斷了。

“還有他！”矮個水賊一手指向秦樂，激動地說，“他不是人，他是妖怪，我明明看見他被刀砍了，就後背那裡，衣服都劃破了，都流血了，卻沒有傷口。縣令一定要把他抓起來燒死啊，不然我們望安縣就有難了！”

縣令聽了這話，理都不理他，隻當他為了逃脫胡言亂語，而裴習彥卻反問他，“你什麼時候看見他被刀砍了？”

水賊同夥大聲喊了句我明明就砍到……然後被另外兩個人制止了。

“縣令，這下清楚了吧。”裴習彥拱手道。

“清楚清楚，待我查明桃湖村内五石散來曆，一并處罰。你們倆都負傷了，我找醫師給你們瞧瞧，快早些回去休息吧。”縣令道。

沒想到幾個水賊不依不饒，又喊着秦樂是妖怪，要縣令燒死他。

縣令不耐煩聽他們嚎叫，也壓根不信什麼妖怪，更不會去查看秦樂傷口，直接讓衙役把他們帶下去關起來，又讓人把裴習彥他們送出去，結束了這場審問。

送他們出去的倆衙役看着記道車遠去，互看一眼，其中較年輕的衙役說：“你看清他背後的傷了嗎？”

年長那個回：“我沒看，水賊胡說的你還信啊？走走走。”

“也是。”年輕那個搖搖頭，小聲嘀咕一句看錯了。

裴習彥帶着秦樂先去買了一套衣服，在秦樂強烈要求下也給自己買了一套。

于是兩人抱着新衣服又去了原來的客館。

酒保已經認識他們了，見他們負傷回來，直接提了熱水跟他們一起上樓，又問裴習彥要不要傷藥。

裴習彥搖搖頭，拿出縣令給的藥說不用，讓酒保端一碗熱乎面上來。

酒保出去後，房間裡隻剩他們兩人，秦樂讓裴習彥先去清洗傷口。裴習彥又搖頭，說他太餓不想動，讓秦樂先去洗澡。

秦樂不想讓熱水白白冷掉，把衣架拖到他倆中間，脫了衣服泡進水裡。

本來他都不那麼講究的，但有些事還沒想好要怎麼說，就先擋一擋，給自己一點單獨的空間。

他閉上眼睛，感受身體慢慢變暖。

裴習彥盯着桌子，坐着一動不動。

房間似乎靜止了，唯一在動的，也就隻有熱水冒出的熱氣了。

酒保端着熱湯面進來暫時打破了沉默，裴習彥開始吃面，秦樂也開始擦洗。

等裴習彥面吃好了，秦樂也穿好新衣服出來了。

這次他挑了店裡最便宜的衣服，還用裴習彥的傷賣慘砍價，兩套衣服隻花了一千四百錢。

他整理一下衣領，坐在裴習彥對面，“你，不好奇嗎？”

“好奇。”

“那把懷裡的匕首給我吧。”

“你怎麼知道？”

“我跪在地上，你來扶我的時候看到的。”

裴習彥看着眼前平靜的秦樂，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他确實不相信秦樂，畢竟一個行為舉止都很奇怪的人，防着一點也沒錯。

但這是過去的想法了，從看到秦樂沖過來為他擋那一刀開始，他就徹底相信他了。

“給我吧。”秦樂又說了一遍。

裴習彥從懷裡掏出匕首，輕輕放在桌上。

秦樂拿過刀，不想劃傷掌心，就在手背上劃了一道，傷口剛滲血他就趕緊擦去鮮血，但已經沒有痕迹了。

他又洗幹淨血迹，伸到裴習彥眼前讓他看。

有了白天的經曆鋪墊，裴習彥一下就接受了這個事實，隻是看着秦樂不說話。

因為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總不能問一句“秦兄，你是人是妖吧？”

“看見了吧，就是好得這麼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秦樂擦擦手背，看着裴習彥說，“上次在河邊，我就是在試驗這個能力，差點被你發現。不過還好我确認過，不然今天我可不會給你擋那兩刀。”

裴習彥沉默半晌，才道：“就算好得快，也是流血了，也會疼吧？”

“還行吧，不怎麼疼。”秦樂把刀擦幹淨，還給裴習彥，“這件事說清楚了，我們就當兩清吧，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衣服就當給我這兩天的辛苦錢吧。”

“你要走？”裴習彥問。

“嗯，我以為我們相處得挺好，沒想到你的匕首就是為了防我，甚至遇到水賊都不拿出來用，我好像比水賊還不值得信任。”

“當時情況并沒有緊急到需要立刻亮出匕首，而且水賊的匕首被我搶了，更不需要了。”

“嗯，你不怕，不代表我不怕，反正我怕了，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