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抱着琴的估計是他仆從,嘴裡還在說郎君慢些。
很快仆從架好琴,飄逸的那個人面對溪水盤坐,開始撫琴。
人為的琴聲漸漸蓋過了天然的溪水琴聲,好聽是好聽,卻不及溪水自然。不過秦樂還是坐着聽了好一會,畢竟他以前也沒在這種清幽雅緻的地方聽過琴。
那邊的人還在彈琴,這邊又來了幾個人,也帶了琴,還有竹笛,看樣子是經常來這裡集會演奏。
那群人互相行禮問候,等最先來的那人彈完一曲,便開始了合奏。
古琴悠揚,竹笛清脆,秦樂漸漸聽得入迷,身邊也坐了越來越多的人,都沉浸在這樂聲裡。
他感覺自己可以在這聽一整天,但灑在山上的陽光提醒他好不容易天氣好,得多趕路。
“我們走吧。”秦樂附在裴習彥耳邊輕聲說。
“不聽了嗎?”裴習彥問。
“我們還要趕路呢。”
“不急,我是特意帶你來這的,聽一天也沒事。”
秦樂有點意外,可能是他臉上的疑惑太明顯,裴習彥又說話了。
“路上經常聽到你哼曲,想來是喜歡聽奏樂的,就帶你來這了。”
秦樂聽了他的解釋,笑着道謝,隻是後面再怎麼聽曲,心也平靜不下來了。
撫琴吹笛的人合奏到下午,才停下演奏聚在一起吃東西聊天,外圍的聽衆也就慢慢走了。
秦樂也帶着裴習彥走了,他聽得很開心,還記住了一點調,一直哼到了記道車旁。
“多謝裴兄。”秦樂滿臉笑意,湊在裴習彥面前問,“裴兄會彈琴嗎?”
“不會。”裴習彥輕輕搖頭。
“會吹笛子嗎?”秦樂又湊近了一點。
“也不會。”裴習彥也往前傾。
“你學學呗,你看你,字寫得好,畫畫得好,再學個樂器,我再教你下棋,你不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
“琴不好攜帶,竹笛倒是可以學學,秦兄會下圍棋?”
“不會。”
“那要教我什麼棋?”
秦樂剛想說五子棋,但突然意識到他和裴習彥的臉靠得太近,近到隻需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親上了。
他被“親”這個字吓到了,猛地往後仰,又後退兩步,故作輕松道:“比圍棋簡單,想學嗎?”
裴習彥似乎也意識到剛剛兩人的距離太近,原地轉了一圈,摸着馬腦袋說想學。
秦樂讓他先吃餅,回茶亭再教他下棋。
路上秦樂一直在哼上午聽的曲子,聽得裴習彥也開始哼了。
秦樂打算吹口哨,但總是吹不成調,一旁的裴習彥突然就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把他吓一跳。
“你幹嘛呢?”
“我就試試,沒想到真有聲音。”
“你不會吹口哨啊?”
“這叫口哨?”
“對啊,你不會是剛剛現學的吧。”
“正是,偷學的。”
“那你能吹成曲嗎?”
“我試試。”
裴習彥試半天,隻是一個一個的音,也連不成曲。
于是一路上記道車不止發出鼓聲鈴聲,還發出了各種吹成沒吹成的口哨聲。
回到茶亭,兩人在夕陽下撿好晚上要用的柴火,又坐在台階上吹口哨玩,一直到天黑,才進去點起火堆,秦樂開始教裴習彥下五子棋。
他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大正方形,然後往裡畫好格子,讓裴習彥去外面撿石頭,自己把樹枝掰成小段。
一個以短枝為棋,一個以石子為棋,秦樂給裴習彥介紹玩法,然後開始下棋。
第一局秦樂赢得很快,裴習彥才掌握方法,想得比較淺,但第二局秦樂就沒那麼輕松了。
裴習彥每一步都緊緊跟着他,也不布局,就是堵他,下哪堵哪。關鍵是他這麼一通堵,秦樂看花了眼,好幾次差點輸了,好不容易找到個漏洞赢了,第三局被堵得更厲害了,然後就輸了。
關鍵是裴習彥是通過他的表情才發現已經有四個連在一起,這才結束戰局。
“不玩了,這麼黑都看不清。”秦樂把手裡樹枝往地上一灑,拿裴習彥的衣服擦擦手,躺地上去了。
裴習彥躺在他和火堆中間,側身看他,“我下得怎麼樣?”
“亂七八糟,沒一點戰術。”
“有啊,戰術就是窮追不舍。”
秦樂白他一眼,伸手推了他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他身後有火堆,又趕緊把手繞到他背後把他往自己這邊推。
兩人額頭撞上,秦樂的心又不聽話了。
裴習彥把他的手拉下,“不怕火了?”
“還挺遠的,不怕。”秦樂手指被裴習彥碰了一下,心裡更慌了。
他轉身背對裴習彥,“很晚了,快睡吧。”
“晚安。”裴習彥輕聲說。
“嗯,快睡。”秦樂說完,靜靜感受自己的心跳。
袖子好像又被拉住了,裴習彥再次輕聲說了個晚安,秦樂裝睡沒說話。
過了一會,從背後輕輕傳來一句話,“怎麼不跟我說晚安了?”
還晚安,我都快睡不着了。
秦樂在心裡暴打裴習彥,這麼多反常的舉動,害得他毫無睡意,大半夜還心煩。
不過,要說反常,好像自己才更反常。
唉,怎麼回事?
秦樂不記得自己想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反正醒來後就找不到裴習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