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亭休息一晚,他們又上路了。
早上還陽光明媚的天到中午就黑雲壓頂,裴習彥駕馬一路不停,在小雨裡趕到了另一個茶亭。
現在溫度正好,淋了雨也不用換衣服,喝過施茶人給的熱茶後,他們坐在茶亭裡等雨停。
秦樂的視線跟着小狗晃來晃去,一刻不停。
“它腿不疼嗎,走來走去。”
“傷不嚴重,它現在應該挺開心,尾巴搖得這麼悠閑。”
“真可愛。”秦樂笑着朝小狗汪了兩聲,叫它過來。
小狗跑過來,在他伸出的手上舔了幾下,又在裴習彥腳邊轉圈。
“給它取個名字吧。”秦樂對裴習彥說。
“名字?”裴習彥低頭看看小狗,笑着抱起它,“大寶。”
“大寶?”秦樂有點驚訝,他以為裴習彥會拒絕,“還挺好的。”
“我以前就叫小寶,祖母取的名。”裴習彥摸着大寶的頭溫柔道,“我那時給那隻狗也取名叫小寶,現在我都長這麼大了,就叫它大寶吧。”
這邏輯,有點聽不懂,但大寶這個名字還是挺不錯的。
秦樂也叫了一聲大寶,大寶很聰明,大聲汪了一聲。
他們就這樣一人叫名字,一狗回應,來來回回玩了好多遍。
施茶人聽見狗一直在叫,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出來一看才知道是因為那個散着頭發的人太無聊。
秦樂的頭發在這兩個月裡長得飛快,現在已經快長到腰了。
之前裴習彥給他簡單削了個木簪,他不要,又從草市上給他買了條褐色發帶,他也不要,但又在長頭發礙事時特意走到裴習彥面前吐槽,這用意,裴習彥再怎麼想忽略都忽略不了,隻等雨季閑下來了。
亭外雨紛紛,大寶估計是看膩了,趴在裴習彥腳邊睡覺,秦樂也實在無聊,趴在桌子上睡覺。
裴習彥看着一頭長發不肯束起來的秦樂,開始思索做個什麼樣式的木簪。
他其實很想做桃花樣式,又怕自己的心思暴露,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做竹枝樣式。
可能是秦樂的呼吸被雨聲蓋住,他覺得秦樂已經睡熟,于是輕輕伸手,勾起一縷他的頭發。
繞着玩了一會,他又編了一個很細很細的辮子,笑着放下,看辮子慢慢松散。
這一切,都被秦樂看見了。
心跳和突如其來的雷聲交織在一起,迫使他趴着不敢動彈。
那個傻X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太無聊沒事幹嗎?
那也沒必要玩我的頭發吧,他自己沒有嗎?
頭發,那個夢……
亂七八糟一通想,大寶醒了。
秦樂感覺到它在自己腳邊轉了一圈,然後走遠。
他也慢慢擡頭,眼睛往上瞟,伸懶腰轉脖子,起身朝大寶走去,摸着它的頭坐在地上看雨。
愣是沒敢看裴習彥一眼。
雨下了很久,傍晚時分才稍微停歇,施茶人看天快黑了,就領着他們在這間隙裡去了附近山腳下一個空屋子裡。
施茶人說這是他們村一個老樵夫建的,方便砍柴時歇腳避雨,讓他們在這将就一晚。
這個屋子确實比漏風的茶亭更好,裴習彥和秦樂對施茶人道謝,目送施茶人離去,一起簡單收拾了一下床和桌子。
所謂床也隻是幾塊木闆架在石磚上,桌子則是一個大樹樁,周圍散落的磚塊估計就是凳子。
不過風雨夜有這麼一個屋子也很好,秦樂坐在磚塊上,覺得太硌人,于是轉移到地上,借着小火堆的光看大寶在地上踩出的腳印。
每次雨夜待在這種小空間裡,他都覺得很安心,都會偷偷希望能有一個這樣的家。
不過這次,他的小心願好像成真了。
秦樂在床上睡到半夜,突然床闆從中間斷開,他直接掉在地上,砰一聲驚醒了裴習彥和大寶。
大寶汪汪叫着,裴習彥離他不遠,在極微弱的光中把他扶起來,“沒事吧?”
“沒事,就是背有點疼,這床也是上了年紀了。”秦樂反手摸着背吐槽,“我們不會要賠吧?”
“賠不賠無所謂,你沒事就好。”裴習彥讓秦樂站好,點燃火堆,暖色火光亮起,他們這才看清彼此。
秦樂皺着眉頭摸自己的背,裴習彥讓出蓑衣給他睡,秦樂搖頭,表示自己不困了。
于是兩人都坐在地上,看着火堆後面斷裂的床。
大寶發現沒什麼事,舔了舔秦樂的手,在裴習彥身邊趴下繼續睡。
“怎麼辦,這能修嗎?”秦樂一手撐着頭,一手搭在膝蓋上。
“這木闆已經老化,不用修了,明日我去找施茶人講明情況,看看要怎麼解決。”裴習彥道。
“以後我也睡地上好了,半夜這麼一吓,心髒有點受不了。”秦樂視線移到小火苗上,指着沒柴的火堆說,“要不把它們燒了?”
“你冷嗎?”裴習彥問。
“不冷啊,這不是火要滅了嗎?”秦樂說。
“那還是放着吧,萬一樵夫他們還有别的想法,燒了不好。”裴習彥在屋子裡撿了些碎木屑,火光亮了幾秒鐘,又暗下去。
秦樂覺得他說得有理,等火焰徹底熄滅,眼前一片黑後,趴在樹樁上休息。
“那我再趴會。”秦樂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