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樂一直在怕裴習彥說起昨晚的事,但他一路都沒提過,神色也很正常,不像自己,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所以這是斷片了,并不記得昨晚哭得亂七八糟的事?
想到這點,秦樂松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失落,望着前路專心計數,好轉移注意力。
記道車在山路上不斷發出擊鼓響鈴的聲音,一切朦胧暧昧的情愫好像都在陽光下蒸發了,秦樂和裴習彥又回到最初記錄道路的日子,有點無聊,又有點輕松。
沒了那種尴尬的氣氛,兩人偶爾聊幾句路上的風景,在樹下休息時會用樹枝在地上玩井字棋。
一天又一天的晴朗,已經很少遇到下雨天了,溫度也漸漸升高,很快就到夏天了。
他們像之前一樣趕路計數,隻是夜裡不會挨在一起睡,要是借宿在别人家裡,裴習彥會直接睡在地上,秦樂也習慣了這種模式,在心裡慢慢把裴習彥歸到同事那欄,情緒也很少因他再起波瀾。
望安東邊确實比南北都大,一直到即将進入梅雨天,他們才把東邊的道路基本走完。
“大概就是這樣了,可能還有一些小路沒發現,回城路上再多留意留意。”裴習彥在燈下畫好路線,秦樂在一邊看着。
“行,那明天我們是不是就要出發回城了?”秦樂問。
“嗯,看看能不能在梅雨天來前趕回城裡。”裴習彥道。
他們借宿在一對中年夫婦的老房子裡,這家人新建的房子還隻有一張床,就讓他們在原來的老房子裡将就一晚。
房子裡床很老舊,但對于秦樂他們來說已經很好了,并且還更自在。
難得能睡床,秦樂看了一會地圖就困了,裴習彥則是又對照一遍秦樂的記錄,仔細檢查标注,才收好地圖睡覺。
第二天一早,他們謝過這對夫婦繼續趕路。
溫山村在一個山溝溝裡,要不是這條路也能通往另一個縣,他們隻會問清方向和大緻距離,都不會走進這條曲折山路。
好在秦樂經過這麼多天的“暈車訓練”,已經習慣這種又窄又颠簸的路,再加上不用拿着紙筆記錄,他還挺清閑自在。
路過一個小水潭時,秦樂想去打水,卻聽見了微弱的嗚咽聲,他循聲找去,發現一隻很小的狗蜷縮在水潭邊的草叢裡。
“裴習彥快來!”秦樂大聲叫來裴習彥,指着狗給他看,“一條小狗。”
裴習彥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看見了流浪時遇到的那隻小狗,當時那隻小狗比眼前這隻更大,更精神,但都是淺黃色的。
回憶中的小狗還沒蹦跶兩下,就被突然出現在腦海的惡犬咬死,血成線滴落,打在裴習彥心上。
“它的腿好像傷了。”秦樂蹲在小狗旁邊,扒開草葉仔細看它。
裴習彥也蹲下,避開小狗的傷口将它抱起來,輕輕在它頭上撫摸,“我先給它喂點吃的。”
他将小狗放在記道車上,把餅撕成小塊放進木碗,又加了水,放在小狗面前。
小狗聞了聞,低頭慢慢吃起來。裴習彥就蹲在一旁,剪了一截布帶,沾濕後輕輕擦拭小狗腿上沾了泥的傷口。
秦樂彎着腰看這小東西吃餅,把它身上沾的一些草葉拿掉,摸了摸它的頭,毛茸茸的,越看越喜歡。
他看了眼一旁認真給狗清理傷口的裴習彥,想到了之前他說的小狗長不大,所以不養。
這怎麼辦呢?
秦樂想了想,還是試探着問裴習彥,“我們要把它帶上嗎?”
裴習彥果然搖頭,“不帶,等它吃好了,把它送給溫山村昨日那戶人家看家護院。”
比跟着我好多了。
小狗似乎聽懂了,扭頭看着裴習彥,居然不吃了,耷拉着頭趴在車闆上,還發出嗚咽聲。
秦樂有點看懵了,這狗這麼聰明嗎?
他退後兩步,看裴習彥要怎麼處理。
結果裴習彥直接拿開碗,又遞給秦樂,他把狗抱到木箱上,坐上車對秦樂說:“我們先送它回溫山村。”
秦樂端着碗坐上車闆,摸着小狗的頭在心裡安慰它:沒事的,給你找個有房子的主人,這樣就不用跟着他露宿野外了。
小狗不理會秦樂的安慰,隻一味趴着。
秦樂也沒法跟它聊天,隻輕輕摸它的頭。
記道車在昨日那戶人家門前停下,聽見聲音出來的男子看到裴習彥,問道:“郎君怎麼回來了?”
裴習彥示意他看車上的狗,拱手道:“我在山路上發現了這隻小狗,不知郎君可需要它看家?”
男子湊近看了看狗,笑道:“這小家夥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我這新家還有許多要忙的事,怕是不好分心照顧它。”
“叨擾了,我再去問問别家。”裴習彥拱手說完,牽着馬往另一戶人家走去。
小狗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時不時對着裴習彥的背影哼唧兩聲,看得秦樂一陣心酸。
裴習彥啊裴習彥,你還真是藍顔禍水。
“冒昧打擾,不知老人家要不要小狗作伴?”裴習彥站在籬笆外問院子裡一個補蓑衣的老爺爺。
老爺爺走出來,看見小狗,指着它問裴習彥,“就是這隻狗?”
裴習彥點頭說是,“它的腿劃傷了,所以沒什麼精神,等好了就能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