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昭憶猛然擡眸,眸底閃過一抹詫異。
頃刻,面容憔悴的林巧如行至牢房外,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蔡昭憶。
過了會兒,她沉聲吩咐:“打開牢門。”
“這……”領事的女吏看了眼跟前這位,又看了眼牢裡那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戰戰兢兢道:“禀太子妃,宋司事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探視蔡側妃,說話也不行……”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大牢裡響起。
女吏錯愕捂着左臉,顯然沒料到跟前這位會出手打她。在森然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她心生膽怯,猶豫地拿出鑰匙,打開牢門,“您請。”
“滾。”
“是。”女吏這回識相地帶人離開。出了大牢,她留下幾人看守,自己則直奔司事堂。
另一邊,大牢内。
林巧如踏入牢房,身後端着木盤的宮女與兩個健壯嬷嬷跟着進入,空曠的牢房瞬間變得有些擁擠。
蔡昭憶瞥了眼宮女,那木盤裡放着一個碗,碗内黑乎乎的好似是什麼藥。她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刻,兩個嬷嬷動身襲來。
蔡昭憶學過一些武功,覺着自己能應對一二,但林巧如有備而來,帶的嬷嬷也是練家子。她雙拳難敵四手,最終被摁住。
“母妃還未曾下定論,你身為太子妃怎敢私自處置宮妃!”蔡昭憶見林巧如拿起木盤裡的碗,又道:“你知曉我禁足半月,守門侍衛與宮女皆是母妃所派,我如何能買通女醫害你?”
“宮女是母妃指派不假,可你向來聰慧,自然會想法子避開。”林巧如走到跟前,伸手掐住蔡昭憶的嘴巴,道:“你既敢這麼做,就該想到如今下場。”說着,就要把藥往蔡昭憶嘴裡灌。
“你不覺得蹊跷嗎?”
藥碗在離雙唇兩指的距離停住。
“我素來隻有一位診脈太醫,何必買通僅一面之緣的女醫?我就不怕事情敗露,無法脫身?”蔡昭憶直勾勾盯着林巧如,冷靜道:“我懷疑有人做局。”
“做局?”林巧如眸底劃過一抹異樣,不信道:“你覺得宮裡誰會這麼大費周章布局?意圖呢?”
“意圖借此事讓蔡、林兩家鬧僵,讓秦宸的太子之位不穩。”
林巧如對上蔡昭憶那雙明亮又紅腫的眼睛,須臾,似笑非笑道一句:“可惜了。”
蔡昭憶瞬間明白什麼,雙眸因震驚而瞪大,“你知道?”
“當然。除此之外,本宮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一個時辰前,那名女醫自戕了。其死前留下一牆血書,字裡行間都在說是受你指使,自責難安,故以死謝罪。”林巧如平靜地叙述:“事至此,已成死局。殿下與本宮覺得,這個局,隻有你能破。”
殿下?
秦宸?
“你什麼意思?”蔡昭憶右眼皮一跳。
林巧如沒說話,擡手就把黑乎乎的湯水往她嘴裡灌,苦澀藥味在口腔蔓延。
這是什麼藥,毒藥嗎?
不,一定還有别的法子!
她不想死!她還沒有查到害死霁兒的幕後主使,還沒有替舅父申冤,她不能死!!
“不!你聽我說……”
掙紮間,蔡昭憶瞥見牢房外站着一個豐神俊逸的青年。
天青色廣袖長袍襯得青年清貴溫潤,隻是眉宇間透着幾分冷漠,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看到秦宸那一刻,蔡昭憶明白了林巧如的話,心裡僅存的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他提前回宮了。
他舍棄了她。
灌完藥,林巧如又從袖中拿出一支梅花玉簪。
蔡昭憶認得,那是去年秦宸送給她的生辰禮。她啟唇還未說出一字,那支玉簪猛地刺入她的心口,淡紫色的衣裳頓時綻開一大片血花。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林巧如俯身貼着耳廓道:“你一介庶女又是妾室,理應為殿下和本宮分憂。”
“本宮身子未愈便來親自送你,可謂莫大的恩賜,你就安息去吧。至于幕後主使,殿下和本宮會查出來的。”
林巧如直起身瞥了眼,兩名嬷嬷會意松手。
雙臂沒了束縛,蔡昭憶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地上,這時,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醇厚男音:“把消息傳出去,就說側妃蔡氏畏罪自戕。”
聽到“畏罪自戕”四個字,蔡昭憶陡然想到那名女醫,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
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她聽着愈來愈遠的雨聲,心中悲怆,若非自己人微言輕,無力自保,又怎會被舍棄,淪為一顆破局的棋子。
恨!
她真的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