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淇可知那位鄭公子的身份是雲朝使臣?
若知,身為兵部尚書之子怎敢堂而皇之與其同行?若不知,那他二人是如何相識的?秦宸又為何會求情?
蔡元漪看着自家姐姐吃驚的表情,滿意道:“是不是很詫異?我當時也很詫異……”
蔡昭憶沒注意聽後面的話,思忖間,她蓦然拉住蔡元漪的手臂,問道:“你确定是五殿下求情?”
蔡元漪點頭,“妹妹見過五殿下,總不至于認錯。”
那這就奇怪了。
蔡昭憶松開手,陷入沉思。
先不論前世并未發生過此事,便是以她對秦宸的了解,他絕不會當着皇帝的面替任何人求情,昨夜怎麼會替外臣求情?就不怕皇帝疑心,斷送自己的前途……
蔡昭憶想到這,思路突然打開,若她暗中把秦宸替外臣求情一事鬧大,以皇帝的猜忌心,就算不貶斥也會刻意打壓。
打壓觸底便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總比她碌碌幾年成為正式女官要來的快些。至于林家和林巧如,就等桃月那邊的消息了。
沉思間,馬車行至熱鬧的平山院外。
蔡昭憶一下馬車,周圍人群短暫安靜了下,旋即發出此起彼伏的驚歎與議論。
前世在後宮熏染多年,如今她再見這種場面,已是波瀾不驚。
“二姐,桃月呢?怎麼沒瞧見她?”蔡元漪下車,沒在院門口看到桃月身影,不禁詢問。
“可能先進去了。”蔡昭憶心不在焉道。
“哦。”蔡元漪沒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環顧一圈道:“那二姐,我們也進去吧。”
蔡昭憶颔首,“好。”
她們剛踏入平山院院門,正由小厮領着去住處時,身後忽傳來一道男聲:“蔡二姑娘且慢!”
蔡昭憶停住腳步,回頭看,瞳孔猛然一縮。來人她前世見過,是秦宸心腹,宋恩。
他怎麼會在這?
宋恩捧着畫盒,拱手道:“小人有事,想同蔡二姑娘說。”
蔡昭憶聞言,猶豫幾息,才讓蔡元漪先過去。待人走遠,她保持距離,語氣疏離道:“你是何人?找本姑娘何事?”
宋恩将手中畫盒往前兩寸,說道:“小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公子聽聞二姑娘最喜顧恺之的《論畫》①。今日二姑娘入院,我家公子特意尋來此畫,恭祝二姑娘官場坦順,前途似錦。”
宋恩聲音很小,加之院外吵鬧,隻有蔡昭憶能聽清。
她垂眸看向宋恩手中,标着《論畫》的畫盒,心中奇怪。她的确喜歡顧大師的畫作,可在這個時候除了桃月,家中任何人都不知曉且她從未對外人提到過,秦宸如何知曉?
要麼桃月告知,要麼……蔡昭憶意有所感,猛地擡眸看向正對此處的茶樓。
茶樓第三層的窗戶前,站着一名身穿紫色寬袖長袍,雙手負于身後的少年。
少年正是秦宸。
秦宸見她看過來,下意識挪開視線。
蔡昭憶心裡頓生懷疑。
她收回目光,對着宋恩一字一句道:“本姑娘并未見過你,自然也未見過你家公子,且本姑娘并不喜顧恺之的畫作。”說罷,轉身離開。
宋恩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看到那一抹竊藍消失在右側拱門内,他轉身看向自家主子,搖了搖頭。
*
直至走出很遠,蔡昭憶才停下。
想起方才一幕,不知怎麼後背竟冒出一身冷汗。到底是她憂慮過重還是秦宸……同她一樣?
不,應當不會。
這個想法一出就蔡昭憶打斷。
畢竟從古至今,從未聽聞有能回到過去者。而她,或許是老天看太過可憐,才給的一次機會。
秦宸……他怎麼可能……
“姑娘?”桃月辦完事,回到平山院,瞧見槐樹下不知思忖什麼的蔡昭憶,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
蔡昭憶聽到這一聲,瞬間從思緒中抽離,理理衣袍,若無其事道:“方才腳有些痛,便在此處歇一歇。”
“你那邊辦的如何?”
桃月看眼四周确定無人後,走到蔡昭憶跟前,低聲道:“姑娘放心,那掌櫃的收了畫像和十五兩定銀,承諾明日巳時,在北街天四巷最後一戶院子裡,能見到我們想見到的人。按照紙條所寫,奴婢讓他們留那幾人一口氣。”
桃月繼續道:“奴婢還去看了阿柳,她身上的傷已有一段日子,尋常傷藥難以治好,所以奴婢給她留了幾瓶特制的傷藥。”
“辦的好。”蔡昭憶擡眼,目光無意落到不遠處,懸挂有一口銅色古鐘的八角涼亭上。
不論秦宸是否重活一世,阿柳這把前世替他鏟除不少阻礙的“利刃”已在她手中。
她要好好用這把“利刃”,在關鍵一刻給秦宸和林巧如緻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