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運樓後門。
方殊見鄭承晏被扶上馬車後,側頭對着蔡昭憶道:“本官會留輛馬車送你回平山院。待你收拾好物什,再送你到客館。”
“多謝大人。”蔡昭憶拱手道。
方殊微微颔首,又好心提醒道:“此番你留住客館,言行舉止更應當心,以免被人大做文章。”
“多謝大人提點,下官明白了。”蔡昭憶聞言,又是一禮。
“蔡居使客氣。”方殊虛扶起,交代幾句關于日冊的話,便動身上了馬車。
等齊禦醫上馬車後,嚴寒等人就護着兩輛馬車離開巷子。
蔡昭憶目送隊伍消失在巷口,輕歎口氣。
“姑娘,你如今留住客館,一時半會怕是脫不了身了。”桃月憂心忡忡地看着蔡昭憶,小聲道。
蔡昭憶收回目光,因車夫離的不遠,故貼在桃月耳邊道:“此事無需擔心,我自有法子。倒是這幾日你要派人多盯着林巧如,有事傳信。”
林巧如上次落水的仇還沒報,若聽聞她留住客館,怕會借此生些事。
桃月并不清楚其中緣由,但聽自家姑娘這麼說,立馬應道:“姑娘放心。”
蔡昭憶輕拍下桃月的胳膊,邁步往馬車走去,“方才你與齊禦醫在說何事?”
桃月:“齊禦醫先是詢問藥方,奴婢說與他聽後,他便想要收奴婢為徒,不過奴婢拒了。”
蔡昭憶一聽,腳步頓住,“因何拒之?”
“一株沌草,姑娘可聽說過?”桃月不答反問。
蔡昭憶回憶了下,“此草是民間最常見的藥材,因形似秤砣,百姓又稱之陀草。”
“沒錯。”桃月說道:“可那位齊禦醫并不知曉。學醫之人就算不嘗百藥之味,也應清楚百藥之名,可他連如此常見的藥材都不知。”
蔡昭憶聽罷,依照自己所理解,說道:“齊禦醫在太醫院多年,我不信他不知一株沌草,想來是在試探你。”
“啊?”桃月回想當時情形,嘟囔道:“奴婢瞧着并不像試探。”
“是或不是,打聽一下齊禦醫醫術如何便知曉。”蔡昭憶偏頭看着比自己小兩歲的桃月,溫聲:“以你現在年歲,若能有位師父帶着,日後造詣不可估量。”
“姑娘這是不要奴婢了?”桃月神色一慌,卻聽蔡昭憶溫柔道:
“并非不要你。你方才說學醫本為救人,若有師父傳授,你的醫術必會精進,日後不光能幫我,還可懸壺濟世,成為一代神醫。”
“奴婢不要成什麼神醫,奴婢隻想永遠陪在姑娘身邊。”桃月神情嚴肅道。
“傻桃月,你就算拜了師父,也能陪在我身邊。不過這事,還要看你如何想。”蔡昭憶說了兩句,便不再讨論這件事,帶着桃月上馬車離開巷子。
先送桃月回到鎮國公府後,馬車掉頭駛至平山院。
時值午時二刻,蔡昭憶打算在院内用過膳,再收拾東西到客館。
故下馬車後,她給了車夫五文錢,“本官收拾東西慢,日頭又大,你先到附近避避,馬車留在此處就行。”
車夫是個聰明人,聽出蔡昭憶話中意思,連連道謝,又問:“小人午末來送大人到客館?”
“五刻吧。”蔡昭憶估摸着時辰,說道。
車夫應着:“是,小人記得了。”
蔡昭憶颔首,轉身又同守門小厮說一聲,順便塞了兩枚銅錢。
穿過右拱門,前往膳堂途中,正遇見用過午膳的劉武師。
“學生見過劉武師。”蔡昭憶先行禮道。
劉武師聽她自稱,便沒行禮,隻道:“蔡官生,院使今早已同某說了。每日戌時六刻,某會在比試場等你。這兩日在學木劍,木劍在武堂,你自取即可。”
蔡昭憶聽罷,溫聲:“劉武師對不住,今日事發突然,陛下下旨讓學生留住客館,暫不回院内。”
“竟如此突然……”劉武師見蔡昭憶禮數周到,又是鎮國公之女,想想道:“這樣,某給你幾本武書,你照着先練一二,不懂之處,差人來信便可。”
蔡昭憶有些意外,“那學生多謝劉武師。”
“不必如此。”劉武師擺擺手,問:“你現下可要回女院?”
蔡昭憶搖頭,“學生尚未用午膳,正要去膳堂。”
“那你先去,過會兒某送過去。”劉武師說道。
蔡昭憶行禮,“有勞劉武師。”說罷,告别劉武師,前往膳堂。
午時三刻。
蔡昭憶用過午膳,拿着劉武師給的三本武書,到後山向魏院使禀明一切後,回女院簡單收拾些衣裳書籍,便離開平山院。
抵至客館,館内侍女見過禮,就領着她前往住處。
住處被安排在雲柳居後面,隔着一條石闆路的池月堂。
池月堂,如其名,屋前有個大池塘,塘兩側種着盛放的迎春花。
恰巧此時金日照水,水映黃花,花枝搖曳,讓蔡昭憶心生幾分遠離俗世,歸入世外之感。
“大人?”侍女推開屋門,見蔡昭憶站在木欄前出神,輕聲喚道。
蔡昭憶瞬間回神,斂起心緒,跟着踏進屋内。
她環視一眼屋内布局,屏退侍女,開始收拾放置行李。放置妥當,便拿着日冊前往雲柳居。
雲柳居内多了許多雲朝侍衛把守,見到她來,侍衛們并未阻攔。她輕車熟路地走到卧房外,推開屋門,隻見嚴寒站在桌前,手執筆寫着什麼。
嚴寒聽到響動側眸,看到她,颔首緻意。
蔡昭憶颔首回禮,走進屋内瞥見榻上少年午睡,半關上門,轉身走到桌邊。
剛落座翻開日冊,兩張紙便遞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