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承晏行至跟前,看見蔡昭憶手裡還在滴水的傘與兩盒東西,好奇道:“蔡大人這是?”
“下官昨日偶聽嚴館令提起,附近點心不錯,今日特意起早買回來嘗嘗。”蔡昭憶說着,提起盒子,往前遞了兩寸,“使臣不妨也嘗嘗?”
鄭承晏别有深意看着蔡昭憶,目光複而落到盒子上,道:“那某多謝蔡大人好意了。”他說着,微微側眸,身旁的雙木會意接過一盒。
“使臣若無旁事,”蔡昭憶道:“下官就先回去了。”
鄭承晏颔首,“蔡大人慢走。”
蔡昭憶又行一禮,轉身沒走多遠,耳邊忽傳來少年低語:“雙木,你去同膳房說一聲,今日早膳不必上點心了。”
聽到這話,蔡昭憶雙眸瞬間一凜,不由想起前幾日嚴寒的話。
不過眼下,她最關心的還是桃月。
因擔憂桃月安危,蔡昭憶在記錄時總不由自主地走神,直到用過晚膳,從雲柳居出來,她才好些。
按照和桃月的約定,蔡昭憶沒有回池月堂,而是徑直朝客館大門走去。還未走近,她就眼尖看到斜對面首飾攤前,挑首飾的桃月。
那一刹,懸了一整日的心終于落下。
“蔡大人這是在瞧什麼?”
身後男音乍響,蔡昭憶欣喜的神情當即斂起,轉頭看到嚴寒,颔首緻意道:“本官是在瞧……”
說話間,她回頭與經過門前的桃月對視一眼,繼而道:“那家花鋪開門否。”
“蔡大人昨夜出館是為買花?”嚴寒問道。
“非也。”蔡昭憶徐徐道:“你昨日說附近有家點心鋪味道不錯,本官昨夜便想去買些嘗嘗。可惜去晚,點心鋪關門,回來偶見花鋪,這才打算買花。”
“說來奇怪,昨夜那花鋪明明有花,店家卻不願賣,隻道今日早些去買。現下這客人絡繹不絕,今日怕難買到。”蔡昭憶瞧着,随口道:“前幾天這花鋪生意還未如此,這幾日莫不是算了風水,如此興隆?”
“哪裡,分明是殿下常光顧的緣故。”嚴寒下意識,低聲接道。
蔡昭憶神色驟然一變,下秒感覺到對方投來的目光,佯裝沒聽清,側頭問道:“嚴館令方才說什麼?”
“沒什麼。”嚴館令見她如此,搖搖頭,岔開話題道:“蔡大人不是要買花麼?下官正好要出去,不妨替大人買回來?”
蔡昭憶聞言,也不推脫,“那就有勞嚴館令,幫本官帶兩盆春蘭回來。”
“好。”嚴寒又想起什麼,說道:“對了,蔡大人适才不是說沒買到點心麼,不如下官一并替大人買些。”
“多謝嚴館令,不過本官今早已經買了。”蔡昭憶意味不明地看着嚴寒,淡道:“嚴館令沒聽說麼?本官回來碰到使臣,還送給使臣一盒嘗嘗,故今日早膳,後廚未上點心。”
嚴寒愣了下,有些不自然地拱手道:“下官今早事忙,并未聽說。”
蔡昭憶“哦”了一聲,“嚴館令事忙,本官能理解。但别忘了,是兩盆春蘭。”說罷,她不再看嚴寒神情,轉身離開。
兩側石燈亮着,少女細長的影子投落在石闆路上,愈行愈遠,直至消失在拐角處。
嚴寒看不到人影,收回目光,轉頭若有所思地望着花鋪。
她方才真是在看花鋪?
*
三月初六。
太甯公主回宮的第三日。
蔡昭憶估摸今日桃月應當會送信,為防止上次送信的事再現,她這回換好官服,慢悠悠地走出池月堂。
剛走到雲柳居院牆邊,便見一名館卒迎面走來。
還是上次那個。
“蔡大人……”館卒剛說話,就見蔡昭憶伸手,道:“不必多說,把信給本官吧。”
館卒怔愣一瞬,遞出信,“這回還是上次那個小乞丐送來的。”
“好,本官知曉了。”蔡昭憶颔首,目送館卒走遠後,轉身回到池月堂。
拆開信,上面有好幾行字——太子上折,請陛下嚴查。
戶部侍郎齊棟監守自盜,僞造字迹,意欲栽贓太子,證據确鑿被下大獄,昨夜認罪自戕于獄中。
認罪自戕……
這個結果于蔡昭憶而言,并不意外。
太甯公主和太子消息靈通,必已聽聞林巧如那件事。而今他們知曉齊棟和劉長毅是秦宸的人,自然會借此事把矛頭指向那位暗中運籌帷幄,意欲做太子的五皇子。
如此,便是鹬蚌相争,漁人得利。①
蔡昭憶眸中閃過一絲幽芒,擡手燒掉信紙,很快盤中隻剩下薄薄一層灰燼。
她複拿起水壺,往盤中倒水。
秦宸這段時日過的定不會舒心,待明日離開這裡,她再細細謀劃後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