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這麼一說,蔡昭憶想起入院那日,魏院使曾說:“調任六部九寺的官生,若重回平山院,需輪空一次再調任。”
不過……
此規有個條件。
“……便是平山院要張貼告示,明院内官生所在之部,所司之職。”暗忖間,魏院使捋着胡須,徐徐道:“蔡官生調任期間,院内并未張貼告示,故她無需輪空一次。”
“這……”
其他官生聞言,相視一眼,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而蔡昭憶閉了閉眼。
之前還在客館時,她見院内遲遲不張貼告示,明她所在之部,所司之職,便懷疑此事有問題。
果然!
隻是不知,秦宸是何日何時交代,或與魏院使達成某種合作,不張貼告示的?
若是騎馬前往客館那一日,秦宸豈不是在那之前就重活……
“蔡官生。”
魏院使的聲音忽地傳來,蔡昭憶從思緒中抽離,應道:“學生在。”
“既是你運氣好,被選中,便好生跟着,協助殿下查案,莫再生事。”魏院使特意提醒道。
蔡昭憶留下一句“院使教誨,學生謹記”,便在衆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跟着秦宸離開正堂。
還未走近院門口,她就看到院外停着一輛馬車,此刻她還未意識到什麼。
直至走近,才發現僅有一輛馬車。
蔡昭憶心裡頓生不妙。
待秦宸上了馬車後,宋恩擡手示意她,道:“蔡官生,請。”
“……”蔡昭憶不想與秦宸獨處,短暫思忖下,她走到馬車側窗前,說道:“禀殿下,按朝規,學生不得與殿下同乘一輛馬車。”
“無妨。”馬車内響起一道清緩的聲音:“陛下已允準無論男女官生,皆可與本皇子共乘。”
蔡昭憶眸光微動,心中盤算,倘使今日能在馬車内殺了秦宸……
不行!
她想着,理智驟然回歸。
刺殺皇子雖大仇得報,但會牽連鎮國公府,白家及安陽侯府!
她壓制住想法,不斷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幾息後,她斂起心緒應聲“是”,動身上了馬車。甫一落座,便聽秦宸說:“馮籍昨夜死了。”
蔡昭憶愣住一瞬,轉眸看向秦宸,明知故問道:“馮籍是?”
“蔡官生之前在禮部任職,沒聽說過馮籍?”秦宸不答反問,一雙如同深淵的黑眸看向蔡昭憶。
蔡昭憶淡定自若地說道:“回殿下,學生是在禮部任職,但更多是在客館記錄使臣日常,鮮少見禮部的同僚。”
秦宸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道:“昨夜大理寺在馮府搜到兩封信,其中一封是臨摹本皇子字迹所寫。”說着,身體微微前傾,試探道:“蔡官生精通棋畫,想必臨摹也不在話下。”
“殿下此話真是擡舉學生了。”蔡昭憶面色平靜,說道:“學生雖精通棋畫,但從未臨摹過旁人畫作,何況仿旁人字迹需有原字,且非一日之功。”
話音落,車廂内陷入一陣安靜。
秦宸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片刻,他坐直身體,話鋒一轉道:“本皇子聽說你不喜歡顧恺之的畫,那你喜歡哪位大師的畫作?”
蔡昭憶故作驚詫地擡眼,随即解釋:“殿下恕罪,那日學生不知是殿下送的畫。”
“若你知曉,當會如何?”秦宸目光裡含着幾分期冀,追問道。
蔡昭憶聽出話裡意思,聲音沒有半分起伏道:“回殿下,學生無功不敢受祿。”
秦宸猜想會是這句話,親耳聽到,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失落。沉默半晌,他忽想起什麼,又道:“本皇子聽聞安陽侯世子妃前夜平安誕下一子,蔡官生昨日可有去看望?”
蔡昭憶垂着眼睑,語氣平淡道:“回殿下,昨日魏院使隻給學生一個時辰赴宴,學生還未來得及去看望。”
“無妨。”秦宸轉眸看向車簾,目光幽深,似透過車簾看向遠方,“待案子查清,本皇子與你同去。”
蔡昭憶聞言,若有所思地瞟了眼秦宸。
他語氣竟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