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蔡昭憶拜過舅母齊氏,拿着東西走到蔡晟身後,站定。
她想起舅父方才的話,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盒子,片刻,擡手打開,隻見盒内放着一枚上好的藍田玉玉佩。
玉佩朝上之面刻了一個字——凝。
玉佩,“凝”字,難道這是……
蔡昭憶手指驟然一緊,眼中流露幾分不敢置信。
這是生母之物?!
*
亥初時分。
炮竹聲中煙花陸續盛放,不僅将天穹映亮,還把觀賞煙花之美的百姓面龐映亮。
蔡昭憶坐在白清心身邊,望着堂外璀璨,忽而想起嶙如山及那些在西昭各場受苦的雲朝百姓,緊接又想到白日鄭承晏送來的那封信。
他今夜約她,大抵還是為了合作之事。
鄭承晏身為雲朝王子,想解救自己的子民于水火之心,她理解,卻隻能理解。
她雖不知皇城兵力多少,但據她所知,雲朝都城是有一支本朝軍隊駐紮的。
雲朝王君想要滅秦氏一族,必先集兵殺入澍陽。可暗中集兵,非易事,如何能瞞住駐紮在都城的那支軍隊?
就算有法子瞞住或除掉駐紮都城的軍隊,那駐紮在其他城縣的軍隊呢?一旦消息洩露,以皇帝性子,斷然不會放過雲朝王室。
再者,戰事起,受苦的就不止雲朝百姓……
蔡昭憶想到這,暗歎了口氣。
說到底,也是秦氏皇族欺人太甚,才令雲朝王君有了反抗之心。
罷了,看在鄭承晏曾救過她命的份上,她今夜且見見吧。
蔡昭憶思定,轉眸看向打葉子牌的四人,起身朝主位的父親,左側位的舅父行了一禮,便帶桃月離開正堂,前往後院。
不多時,抵至後門。
因今夜要守歲,故後門未上鎖,而是派了兩名家丁看守。
家丁瞧見蔡昭憶過來,抱拳道:“見過二姑娘。”
蔡昭憶微微颔首,站定,側眸看了眼桃月。
桃月會意,說道:“二姑娘的紫玉手串不見了,眼下府裡的人都在忙,你們二人幫着找找。”
“這……”
兩名家丁相視一眼後,右側家丁上前道:“回二姑娘,并非屬下等推脫,隻是今早李管家特意吩咐,屬下等未到換班之時不得擅自離開。如有違者,軍法處置。”
蔡昭憶聞言,開口:“本姑娘在此看着,你們同桃月在附近找,李管家那邊自有本姑娘。”
話音未落,桃月便拿出事先備好的兩個荷包。
“你們若找到,本姑娘重賞。未找到,也有賞。”蔡昭憶觀二人神情猶豫,又道:“放心,本姑娘定不會讓你們受罰。”
兩名家丁聽到這話,又對視一眼,随後異口同聲:“屬下這就去幫二姑娘找。”
待桃月三人離開,蔡昭憶打開後門,掃了眼右側人來人往,歡聲笑語的巷口,動身往左側寂靜深巷走去。
少頃,她行至深巷外,隻瞧巷内有一少年身披藍色大氅,低眉斂目,靠牆而站,其右手提着一盞精美的八角花草燈。
她目光剛落到燈籠上,耳畔就響起一道清朗男音: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蔡昭憶被這一聲拉回思緒,但她沒接話,隻看了眼鄭承晏,擡腳邁入深巷内,淡漠道:“閣下找我何事?”
鄭承晏早就習慣蔡昭憶冷淡疏離的态度,可他聽到“閣下”這個稱呼,心裡還是有點失落。
他深吸口氣,提着燈籠,強顔歡笑地走到蔡昭憶面前,溫聲:“我約蔡二姑娘來此,不為旁事。”
話音剛落,深巷上空接連響起“嘭”的一聲。
煙花綻放,絢麗奪目。
鄭承晏沒有擡頭,隻看着被煙花吸引注意的少女。
須臾,他遞出手中的燈籠與一盒團百糕,故作松弛道:“我們那裡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在除夕夜給……相識之人送禮,可祝其在新一年裡事事順遂,少災少病。”
“西昭雖無這樣的習俗,但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想送你份新歲禮。”
蔡昭憶聽着這話,神情無波,眸底卻劃過一抹驚訝與懷疑。
約她見面,就為送禮?
蔡昭憶靜靜瞧着鄭承晏。
不知是煙花映的還是穿太厚所緻,少年的耳朵一點一點泛起了紅。
蔡昭憶見狀,心底湧上一絲異樣,目光随即從鄭承晏耳朵上挪開,落到他遞來的精巧小盒。
借着煙花的光,她意外瞥見鄭承晏手虎口與食指指腹上有幾道結痂傷口。
很細很窄,似是……利器所傷?
蔡昭憶視線一轉,看向鄭承晏右手。右手無傷,但握着的燈籠杆上刻有數個暗金色圓紋。
這些圓紋是由兩種紋式拼成,其中一種與鄭承晏佩劍的劍柄紋路一樣,另一種類似唐草紋。
且每個圓紋中心刻着一滴水滴。
蔡昭憶越看,越覺得這紋路眼熟,可她重活至今并未在哪裡見過……
“這紋路,是我自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