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憶南看了一圈坐在這兒的人都在吃什麼，店家似乎看出了她是第一次來，開口介紹道：“我這兒的灌腸和燴面特别拿手，客官若是第一次來，可以嘗一嘗。”

“好，那就這兩份。”

“好嘞。”說罷店家就匆匆離去，接着去忙了。

此刻柳憶南坐在這裡開始觀察起了周圍形形色色的人。

她每到一個地方就喜歡到一些路邊小攤坐坐，吃一些不一樣的食物，這樣會讓她感覺自己更接近這個地方。

不多時，她的視線就停留在旁桌一個面對着牆坐的男子。

小攤的燭火很少，隻有幾個桌子有蠟燭照亮，靠着牆根的幾張桌子都是靠外圍的燭火照亮，雖然不是那麼明亮，但也不至于黑燈瞎火。

微弱的燭光就打在這男子的側臉，即使昏暗，也能看出這男子眉眼很是立體，睫毛如扇，旁邊吃面的人都會吃上幾口看上他一眼。

人天然都喜歡對着好看的東西注目。

但這并不會使他顯得格格不入，這樣對比下來，倒是柳憶南比他更融入不了這裡。

僅僅将視線放在他身上片刻，便移開了視線，正巧此刻店家先把灌腸端了上來。

看着碗裡像面皮一樣的東西，柳憶南愣了愣神，原先她以為灌腸可能是江南臘腸一樣的東西，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樣式。

店家端上來後就去忙其他客人去了，攤子上隻有他一人，稍顯有些忙不過來。

同桌的人看出柳憶南不知如何下筷，出聲解釋道：“這灌腸，是河東地方的小吃，你隻需加些醋拌起來吃便可，現在這個時令吃，加上些黃瓜，很是爽口。”

說着拿起桌上的醋壺便朝碗中加去，足足将灌腸淹了一半才停下，又放下碗筷，幫着去竈台拿了些店家切好的黃瓜絲放到柳憶南的手邊。

柳憶南道謝，這漢子擺了擺手，向店家示意自己已經吃完，放下銅闆便走了。

柳憶南用衣擺擦了擦筷子後，把黃瓜絲倒入灌腸碗中，拌了拌後，便夾起一筷子放進口中。

入口很是酸爽，這醋很酸，但是有些香醇，雖然讓第一次吃的她有些不适應，但還是好吃的。

那漢子說的沒錯，在初秋時節，勞作完後坐在這攤子裡吃上這麼一份酸爽十足的灌腸，确實很舒适。

夏日的炎熱已然褪去大半，但還剩一個尾巴，微風從棚下穿過，讓有些擁擠的棚子多了些涼意。

有些耐不住熱的漢子早就解開了衣衫，袒胸露乳，絲毫也不顧及旁邊許有婦女兒童。

待她的燴面上桌後，大半的人都離去，回家的回家，勞作的勞作，再也沒有新來的客人了。

店家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碗筷，又把放在外面幾個桌子上的燭火端到幾個還有人在吃的桌子上。

忙完之後就坐在一個空着的凳子上，呆呆地看着棚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店家看起來年紀不過三十，卻鬓角斑白了些，背已有些佝偻，消瘦的身體和略顯毛躁的頭發讓他多了一份滄桑感。

桌上的蠟燭炸出燈花，慢慢的熄滅，原本就隻有一小節的蠟燭徹底被燃燒完。

正好柳憶南的面已見底，就着隔壁桌的光吃完了最後一點，正準備離開之際，一直醞釀着的雨終于下了。

原本還在外面悠閑走着的行人驟然倉皇失措，紛紛跑到屋檐下避雨，離家近的隻能一鼓作氣跑回家。

攤子裡也站了不少人，但是這個攤子也僅僅用布罩着，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不多時，雨勢漸漸轉小，不再是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躲雨的人紛紛乘着這時往回跑。

攤主一直忙忙叨叨地收拾攤子，柳憶南拿起放在桌上的鬥笠，朝攤外走去。

誰料這時，幾個撐着油紙傘的人圍在攤子的外面，攤主顯然也是認識這些人的，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去。

沒一時，就聽見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顯然攤子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注意，攤子對面鋪子檐下避雨的人都吓了一跳，身邊還有孩子的就把孩子往身後藏，生怕被對面的那群人盯上。

她并沒有走出攤子太遠，雨雖不像剛才的那般大，但也足夠把人淋濕，淅瀝的雨聲讓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隻能看見攤主從地上爬起來，跪下哀求着對方。

對方顯然不買賬，揚起手中拿着的油紙傘就要打他，突然手腕一痛，油紙傘就從手上滑落，掉在地上。

“誰！哪個狗雜碎！”

為首的那人很是憤怒，面目猙獰地掃視衆人。

本來隻是想着避雨的衆人不想惹事上身，紛紛後退，撇清自己的關系。

人群中也有見他這般仗勢欺人心中忿忿不平的，但卻害怕引火上身，見有人出手，心中叫好，表情不自覺地對他露出鄙夷之色。

他們這一幫人見沒人說話，就想要随便拉自己看不慣的人撒撒氣，為首那人眼光一轉，就看見了攤子裡那個還背身而坐的男子。

他疾步上前，作勢要抓那人的衣領将他揪起來。

“是不是你這個…”

口中的話還沒說完，就随着那人起身的動作而堵在了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