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摸索着茶杯,緩緩開口問道:“此毒難道其實可解?”
柳憶南搖頭,坦然地說道:“我并不清楚此毒如何解,隻是我懷疑此毒怕是長年累月的積累所緻,而并一朝所緻,因為我在房中聞道了些許草烏的味道。”
“草烏是劉大夫用來治病所用,我也查過醫書,此草确可入藥。”
而且,宋嘉很是信任這位劉大夫,不僅是因為劉大夫是有名的名醫,更是陳太尉費勁心力為女尋來的。
“若是入藥,房中不會聞到,除非有藥渣。既然房中聞到,就說明草烏被用作他用。”
宋嘉聽了柳憶南的話,良久的沉默,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間微涼的風吹進房内,吹起窗外的樹葉嘩嘩作響,襯托着兩人之間愈發沉默。
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柳憶南的話,對于女兒的一切,他不敢掉以輕心,應該抱着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去好好查一查這件事。
宋青月用的藥,都是他高價買的品質最好的藥,都是劉稹在管着,況且自己女兒在中毒之時,并非劉稹在時。
他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一瞬間的慌亂,再到現在冷靜下來。
柳憶南看着他的情緒在短短幾息不停變化,或許他也想要相信柳憶南的話,但是柳憶南畢竟是外人,如何能一夕間動搖他對于陳平昌的信任。
何況現在朝廷局勢暗潮洶湧,即使明面上風平浪靜,但是其下蘊含的暗潮孰知不是朝着陳平昌而來。
提出這一點的柳憶南顯然并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話會引起宋嘉對自己更多了幾分防備之意,原本隻不過是實話實說,借此能換得一刻對宋嘉書房的觀察。
今晚再觀這書房,她把視線放在那佛龛上。
大多祈福的人,會在佛前點上長明燈,現在佛龛前便點着兩盞長明燈,但是上午她來時一盞長明燈是熄滅的。
不管這兩盞長明燈是否是宋嘉本人在看護,那長明燈存在的意義便寄托于信佛之人的虔誠上。
這讓她對此有些懷疑,宋嘉真的禮佛嗎?
簡單地審視過佛龛,她便借着喝茶的動作将視線隐匿,暗中觀察書房,或許會有些收獲。
宋家看起來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賈人家,但是背地裡為陳平昌私購軍火。
無論是他的私下采買暴露,抑或是陳平昌私儲軍火,一旦被發現都會驚動朝廷,所以他們一定會慎之又慎。
那麼他們二人之間的書信往來可能會銷毀,當然也不排除宋嘉留後手。
但自己今日之話顯然并沒有太大引起他對那位大夫的懷疑。
以此證明,即使他在面對自己女兒可能潛在的危險時,依舊相信了大夫身後的那個人,即為他找來這位名醫的陳平昌。
柳憶南原先并不打算插手這件事,但是突然意識到了一些不對的苗頭。
原本她以為陳平昌私下采買軍火,是為了西北的叛亂,此件事久久不平,很大的原因就是陳平昌用人不識。導緻朝廷撥的軍饷被私吞,點的那位将軍臨陣脫逃,朝廷連丢三座城池。
陛下龍顔大怒,重罰了陳平昌,斥責他用人不識,并讓他補上一半軍用。
所以當柳憶南從周若水的信中得知宋嘉在幫陳平昌私下采買軍火時,她并不意外,但是在當得知宋青月此毒已是三年,她便知這件事不簡單。
西北戰亂不過兩年爾爾,若宋嘉一直都在幫陳平昌,那就是說陳平昌早就在儲備軍火。
難道說...
陳平昌意圖謀反?!
天下大定不過二十年,若在挑起内亂,将會是民不聊生,更何況現在河東一代大旱,據說已是屍橫遍野,若是戰亂又起,百姓又該如何。
所以柳憶南今晚就為一探,倒要看看這陳平昌究竟背地裡在做什麼手腳。
在宋嘉背對柳憶南之際,她快速的掃視一眼書房,把一些可能會有發現的地方記下,收回目光時,她的眼睛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挂在牆上得畫。
在宋嘉回身之際,柳憶南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眼神,回視着宋嘉。
他臉上帶着些許的焦慮,但是沒再說什麼,“姑娘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我讓下人去煮了些藥膳,對姑娘的傷好。”
柳憶南看出宋嘉下了逐客令,或許今晚自己說的他還是得好好想一想
在院中等待多時的周慎看見柳憶南回來,迎了過去。
“怎麼樣,他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