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歸的指使下,宅内被下了足量的迷魂藥,縱然外邊石破天驚屋内人也未必能醒過來。
于歸和谯鑒并沒等太久,郭餘浪果然很在乎這個外室,不到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勝甯坊前。
暗衛傳遞完消息後再度消失,此處隻剩他們二人。
先前趴在牆頭時于歸已經發現,這座小院除了那位始終沒出過屋門的夫人外,便隻有一個丫鬟和一個年邁的仆婦。
很好解決。
于歸躍躍欲試,谯鑒方才在王府不過聽她說有法子替他擺脫郭餘浪這個麻煩,清靜些時日,腦子一熱便答應下來。
這會兒見郭餘浪當真被青青的法子引回來了,忙問:“現在怎麼做?”
“好辦,且看我的!”
于歸笑眯眯糊弄了一句,她難得長了個心眼,先辦了再說,萬一谯鑒不同意,也來不及阻攔。
她順手拎起牆角的一根長木棍,輕聲叮囑了一句:“你在這兒等我,很快就好。”
谯鑒還想問,但見她眼中神采飛揚,亮晶晶的,有股說不出的狡黠意味,于是當真點了點頭,“你小心點,有事就叫我。”
“好嘞。”
于歸腳步輕快地拎着棍子從另一側繞到後門邊的牆角躲好,此處剛好有個死角,足夠她藏身。
不多時,郭餘浪就急匆匆朝着後門來了。
這個郭大人一心想往上爬,官場中打點少不得銀子,他的夫人剛好便是洛陽有名的富商之女。
郭餘浪一邊看不上夫人的出身,一邊又不得不倚靠嶽家的錢财助力,加上郭夫人性情豪爽,眼中向來揉不得沙子,故而他偷偷摸摸置辦了這處宅子養外室,但不敢讓他夫人知曉絲毫風聲。
隻怕郭夫人還一心以為自己的夫君是個世間少有的好男兒,對她一往情深從不納妾,更不曾尋花問柳。
哪裡知道人心隔肚皮,世上男子大多薄幸呢?
就像她爹——
于歸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
眼看郭餘浪走到後門處擡起手正欲敲門,于歸舉起手中棍子穩穩朝着他後頸處敲下。
隻聽一聲悶響,郭餘浪身子偏了偏,似乎想轉頭看看背後襲擊之人是誰,可還沒來得及,就往後倒去。
于歸忙撐住他将人拖至牆角,又擡頭看了眼牆的高度,不時比劃着什麼。
不遠處放心不下偷偷跟過來的谯鑒此刻目瞪口呆,他、他看到了什麼?
他的目光不住在于歸纖細的手臂上猶疑,那郭餘浪好歹是個成年男子,比她高出半個頭,又壯實許多,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倒了?
不過青青把人打暈做什麼?難不成要找個地方抛屍?
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若要抛屍,南城門外十裡處是個好地方,不過……
谯鑒忽然思緒一頓,雙眼發直,因為前方那個看似嬌嬌弱弱的姑娘,忽然将郭餘浪舉起來了。
她似乎還掂了掂,左右看了看,随即猛地将人往上一抛,郭餘浪整個人便如被踢飛的蹴鞠一般飛過院牆,徑直落入院中。
若是沒記錯,這裡面剛好有片草叢,想必他性命是無礙的。
于歸拍了拍手,正好回頭,看見他時眼中閃過一絲心虛,但随即又想起來,她現在是暫居王府的青青,不是沈大小姐,力氣大些也沒什麼奇怪的罷?
“郭夫人的馬車最多還有一刻鐘就能到這兒,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們去頭疼吧。”
先前讓侍衛去給郭餘浪傳遞消息的同時,于歸還偷摸交代了侍衛幾句話,谯鑒當時不以為意,心下卻十分好奇。
這會兒才明白過來:“你今日這出,演的是捉奸?”
于歸點頭道:“是呀,這下他後院起火,必然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工夫纏着你?”
谯鑒想了想:也是,好像确實沒什麼破綻,郭餘浪再怎麼想也想不到他們身上。
他眼神往牆内一瞥:“你就不怕郭夫人鬧起來将此處都掀了?”
于歸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問裡面那位夫人吧?看不出來谯公子還是個菩薩心腸。放心好了,郭夫人實則是個心地善良之人,必然不會過多為難那外室。”
先前聽見郭餘浪的名字時還沒反應過來,但提起郭夫人于歸卻忽然想起來了,她之前曾聽聞過這位夫人的名聲。
去歲北方大雪,難民無數,洛陽城中不少高門大戶都捐了财物,這位郭夫人捐的尤其多,還遣人送了不少米糧至官府。
她做的善事還不止這一樁,故而還有個散财娘子的名号。
這樣好的夫人,還是早些看清郭餘浪的面目,苦海回舟的好。
至于郭餘浪嘛,嘿嘿,想必他這回沒工夫去懷疑她的身份了。
正歡喜着解決了一樁隐患,便有侍衛匆匆趕來尋谯鑒。
于歸本欲避開,谯鑒卻擺擺手示意無事,她便站在原地等着。
雖非有意,但耳中也斷斷續續地聽到了幾句話。
“……沈二小姐……失蹤許久,或是為奸人所擄……”
于歸蓦然變了臉色,她擡起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侍衛,又很快垂下去,不自覺咬住唇畔軟肉。
谯鑒餘光瞥見她腳尖時不時在地面輕劃,以為她是不耐煩聽這些閑話,于是隻說了一句:“此事不可聲張,取我令牌回府悄悄調些人一同去尋。”說完擺擺手示意侍衛趕緊滾蛋。
方臉侍衛瞧着自家公子急不可耐地要趕人的動作,心中嘿嘿一笑,朝着公子眨了眨眼以作鼓勵,随後飛快告退了。
但他家公子此刻心思全在身旁姑娘身上,壓根沒注意他的動作。
谯鑒素來是個大大咧咧混不吝的性子,今日難得對一個小丫頭有如此耐心。
他甚至不自覺地就開始暗自琢磨起了青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