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諾維還是如願以償坐上了去往佩耶魯大學的飛行器。

凱恩見不得他一刻不停粘着蘭斯的做派，雙臂抱胸站在艙壁角落，冷臉瞅着小雌蟲一會兒摸摸他哥的手，一會兒撥撥他的發絲，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樣子，終于忍無可忍道：“我哥最讨厭和别的蟲有身體接觸，如果他有意識，心裡一定對你厭惡極了。”

諾維動作一頓，神情肉眼可見變得失落。

壞菜，光顧着替睡美人梳理暴走的精神力，忘記這茬了。

植物蟲也有蟲權，以後得規矩點。

見他垂了眼，握住蘭斯的手也松了一些，隻搭着對方兩根手指，嘴角向下壓平，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凱恩心中沒有扳回一局的快.感，那股煩躁感反而往上蹿了蹿。

裝這副老實人樣子給誰看呢？

從鼻腔裡冷嗤一聲，說出口的話卻變成：“行了，我哥沒你想的那麼——”

話沒說完，就見那看起來很可憐的雌蟲擡起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能貼身照顧上将大人我已經很滿足，如果真到醒來的那一天，不用你們說，我會離開的。”

等睡美人精神力恢複正常，他的任務就完成了，到時主動向蟲皇提出離婚，天大地大他愛去哪就去哪。

沒想到小雌蟲這麼“識趣”，凱恩讪讪閉嘴，扭頭不再看他。

精神鍊接裡，靈犀放了個虛拟煙花：“恭喜您守得雲開見月明，最多一個月就能擺脫這段毫無感情基礎的匹配婚姻了！”

蘭斯沒有回應它。

人工智能打出一個問号：“您不高興嗎？”

沉默片刻，蘭斯風馬牛不相及地回複：“生物芯片真的沒有漏電嗎，為什麼我的心髒還在發麻？不對，現在變得有點難受，就像被人擰了一把。”

這回換人工智能沉默了。

良久，從數據庫中反複搜索模拟後得出結論的靈犀緩緩打出一串字符：“根據數據模型顯示，您的這種感覺被高等智慧生物命名為喜歡。”

……

同弟弟凱恩的暴脾氣完全相反，蘭斯天生淡漠，從小因天賦出衆被寄予厚望，送到蟲宮秘密培養，不僅脫離社會生活，而且每天都被學習和訓練排得滿滿當當，根本沒機會接觸雄歡雌愛的事。

後來雙親喪命在沙蟲族口中，他忙于東征西讨替父親們報仇，更沒閑工夫理會其他雜事，因此活到這麼大，在感情領域竟是一片空白。

喜歡。

直到被推進實驗室的前一刻，蘭斯都在反複咀嚼那陌生的兩個字。

諾維站在病床邊，看着蘭斯的身體再一次被貼上無數電極片，粘稠透明的醫用介質灌進檢測艙，漸漸淹沒他的口鼻……

某個瞬間，他不帶任何個人利弊地期盼睡美人最好沒有意識。

如果有，那也太痛苦了。

面對喪屍潮時人類有同伴一起抵抗尚且絕望，不敢想一個人意識清醒卻不能動該有多難挨。

檢測過程十分繁瑣，諾維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一邊等候。

大約四個小時後，結果出來了。

諾維急切地向前走了幾步，聽到伊索爾帶着笑意說道：“恭喜！蘭斯上将的大腦神經末梢對外界的刺激作出了很明顯的反應，我們捕捉到不止一次，說明他的意識的确在恢複！”

“太好了！”凱恩高興得恨不能繞實驗室跑一圈，餘光瞥到諾維，剛要警告離他哥遠點，腦海中回想起這小雌蟲在飛行器上可憐巴拉的樣子，動了動嘴，最終把話咽了回去。

諾維呆立在原地，随即擡起手，緩緩捂住了臉。

所以今天整個城堡警鈴大作真的是因為自己那隻不老實的手，蘭斯硬生生被自己耍流氓的行為氣到心率飙升。

這臉沒法要了！

檢測艙中的介質被排出，護士将水淋淋的蘭斯挪到幹淨的移動擔架床上，正要通知機器助理替上将清理消毒，就收到洗浴室發來的通知。

機器消毒系統例行檢修，如需急用請人工擦洗。

隻看了一眼通知，伊索爾便自然而然看向諾維，後者愣了一下，無力地擺手：“不，不太好吧。”

先前仗着對方是植物蟲無法無天，現在都知道人家有意識了還給對方洗澡，那他真是騷擾了。

伊索爾動了動頭上的兩根蟻須：“您和上将是合法夫夫，沒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選了，何況上将大人隻對您的碰觸有反應，如果由我們代勞，說不定反而會惹惱他，引發他的精神力波動。”

凱恩不滿咕哝：“說得天花亂墜，還不是怕苦怕累。”

諾維：“……”

伊索爾倒是提醒了他一點，目前來看隻有他和蘭斯的身體接觸最多，就這睡美人的精神力都異常波動了好幾次，要是換成别的蟲，萬一在洗浴室引發了暴動，他搶救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