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修坐在擺渡車上,大大小小的城堡在他眼前緩慢掠過,高大的樹影遮蔽着整條寬闊的道路,越是往裡走,他内心的嫉妒就越盛。
在中央星,一株純天然植物售價至少能達到七位數,饒是佩耶魯大學财大氣粗,也僅僅隻在重要場地栽種了十餘棵樹木,還寶貝似的用光幕圍了起來,告誡學生不可攀爬。
缪爾莊園的樹卻多到數都數不清!
他那懦弱膽小的好哥哥,命不是一般的好。
坐了大約七分鐘,擺渡車才停下,車身自帶的喇叭發出通知:“您的目的地已到達,此處為上将大人的居所,請輕語慢行,祝您愉快。”
彌修整理衣領,提着禮物走下車,一眼就看到花園裡的兩道身影,其中一隻蟲背對着他,銀發如瀑布般流瀉在身後。
那是上将大人。
他心口微微一熱,疾步上前。
“來了?”諾維放下書,姑且算是打了聲招呼。
彌修上頭的熱血瞬間一冷,統統回落到它原本的位置,此時他才看清蘭斯的正面,雄蟲坐在輪椅上,安靜地閉着眼睛。
他已經成為了沒有意識的植物蟲。
過往的光環,隻是光環而已。
彌修迅速冷靜下來,雖然心裡暗慕蘭斯已久,甚至偷偷潛入某次宴會拍下了上将大人珍貴的照片,但沒有蟲會想和另一隻植物蟲共度一生,哪怕這隻蟲資産雄厚,富可敵國。
他彌修是佩耶魯大學的優秀生,又擁有S級孕囊,有的是家世優越的雄蟲供他選擇。
想到這,彌修起伏的心态變得平穩,看向諾維的目光也重新帶上某種難以言喻的同情感。
“哥哥,照顧一隻植物蟲很辛苦吧。”他假惺惺地關心道。
諾維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有什麼好辛苦的,睡美人有顔有身材,家裡空氣清新,人事關系簡單,吃穿用度都是頂配,他做夢都要笑醒好嗎?
接收到諾維的眼神,彌修心中騰起強烈的不忿。
才過了多久,他那老實人哥哥竟敢對他翻白眼了。
奈何這裡不是在邊緣星那個破落的小屋子,彌修收起自己的壞脾氣,想去拉諾維的手緩和氣氛,怎知剛一擡起,對方抓着蘭斯的輪椅轉了個向,躲開了他的碰觸。
“說吧,你來做什麼?”諾維冷淡道。
彌修擡至半空的手尴尬地縮了回去,那雙和諾維如出一轍的深褐色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隻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就非要這麼對我?”
諾維并沒有被他吓住,從小到大他受到過的恐吓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彌修這種伎倆在他眼裡約等于無。
于是他直接開口:“是想來看我,還是想來找我要生活費?”
一句話直戳對方的心窩子,彌修漲紅了臉,方才盛氣淩人的氣勢蕩然無存。
佩耶魯大學是名副其實的貴族大學,雖然對優秀生的獎勵很豐厚,但也僅夠一名學生的正常開銷,彌修為了拓展自己的交際圈子,好在那群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們面前謀得一個好印象,他的信用卡一直處于透支狀态。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采用慣常的話術:“你現在資助了我,将來我出息了會回報你的。你一隻失去了孕囊的雌蟲,将來沒法生育,更不會有雄蟲看上你,老了無依無靠,隻有我——你的弟弟會真心實意地收留你。”
說着他往蘭斯臉上看了一眼,指向性明顯:“上将大人那麼優秀的S級雄蟲,即便醒來也不會喜歡上你的,别做夢了,不如指望我。”
要是他死了,你就會立即被打回原形,甚至過得比原來都不如。
彌修在心裡惡毒地想。
本就被這隻陌生雌蟲打斷聽書的蘭斯淺淺蹙眉,可惜他不能說話。
以往隻要這番話術一出來,他那好哥哥就會惶恐地供上自己的錢,卑微地換取将來弟弟會照顧他的機會,彌修靜靜地等着。
他不知道的是,面前這隻雌蟲内裡早已換了芯子。
從小輸人沒輸過場子的諾維雙臂抱胸,沖他一笑:“我的好弟弟,空頭支票誰都會開,兌不兌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且不說我作為哥哥對你沒有撫養的義務,像你這樣大的成年雌蟲,動不動就問哥哥要生活費,丢不丢人?”
沒想到他會反駁,彌修愣了愣,下意識脫口而出:“你住在這麼大的城堡裡,給我一點錢怎麼了?”
諾維冷了臉:“這是靠蘭斯自己奮鬥得來的,憑什麼給你?”
觀察到蘭斯的臉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紅,諾維便不再同這隻知道手心向上的蛀蟲廢話,推着睡美人往城堡裡走去。
“送客。”
侍立在一旁的機器管家啟動程序,伸出鐵臂攔住了還要追上去的彌修。
“請客人立即離開,祝您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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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曬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