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奕代她處理書院的各種事務,每日一同乘車去書院。
淩琰面前的盤碟中放着幾隻黃澄澄的柑橘,聽聞是南方進貢來的新品種,與往年相比甜了不少。
她嗜甜,在家中幾日吃了一小筐,直到上火嘴上都燎出了泡才罷休。
荀奕手裡端着手爐窩在銀狐毛毯内,懶洋洋地閉目養神。這幾日事務繁多,總是天微亮才睡上兩個時辰。
小廚房給兩個人炖了養身湯,他懶懶地喝了幾口便放在一旁不管了。
到了冬季,他更加深居簡出,書院府邸兩點一線,一步路都不多走。
淩琰拿起一顆柑橘,剝開外皮,露出白色的經絡與黃色的果肉。
“昨日誰發誓再也不碰柑橘的?”
對面懶洋洋道,說話間,将外氅裹得更緊。
淩琰讪讪,但也沒打算停下手中的動作,快速剝完一個,掀起車簾的一角,将柑橘遞給櫻桃。
然後她向荀奕展示自己空空的雙手,表示自己沒有食言。
閩州的冬日雖算不上天寒地凍,但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還是陰冷,荀奕怕冷,淩琰這個小火爐看他就在看一隻暹羅。
她膝行來到他的面前,對方垂眸,嘴角微揚。
“能舍得你的橘子?”
淩琰橫了他一眼:“誰沒事兒和橘子比啊?”
說罷,她将手心附在他的暖爐之上,撇嘴:“你這暖爐還不如我的手暖和呢。”
“是嘛。”荀奕淡淡道。
她眼珠子提溜一轉,笑吟吟地将他的手爐放在一邊,溫暖的手心慢慢地,輕輕地包裹住他的。
“我說是,那就是喽。”
兩雙手交疊在一起,傳遞着彼此的溫度。
荀奕沒有拒絕,隻是稍微一晃神,接着仔細感受手中的觸感。
她的手白皙細膩,指腹以及指側都帶有一層薄繭,這并不影響,反而更像一把火,無時無刻不在燒着他的心房。
什麼是美好的,什麼是不美好的,這一切都沒有定義。
他貪婪地享受這片刻的時光,淩琰更甚。
她掀起一點點車簾,車外的冷風鑽進了一點,荀奕稍稍縮了下脖子,小聲:“冷。”
全然嬌滴滴的公子模樣,淩琰扯出一個笑容。
“開一點吧,通通風。”
荀奕掙脫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銀狐毛毯順着他的肩膀滑下去,堆疊在軟榻上。
“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得不說,這樣的荀奕簡直是天底下最可愛的人,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淩琰絞盡腦汁地搜刮着。
當你覺得一個人很可愛的時候,那你就完蛋啦。
她頗為認同這一說法。
她向他靠得更近,幾乎是要貼上他的鼻尖。
“看見什麼,這樣嗎?”淩琰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下一秒,她的唇飛快地在他的唇上點了一下。
荀奕的瞳孔緊縮,雙眼睜大。他的一雙美目遺傳了趙氏生的極美,宛若人間風雪。
他不知道,自己一緊張的時候眼尾會泛起淡淡的紅色,淩琰每次見到了都心猿意馬。
就如現在這樣。
她不知道這一步會走向哪裡,未來會怎麼樣,但是快意當下總是沒錯,反正自己又不吃虧。
淩琰趴在荀奕的肩頭,用力吸着他身上的香氣,頭頂地碎發摩擦着他修長的脖頸,默認她的行徑。
車内的香爐散發出陣陣淡香,此時淩琰的鼻腔中全是荀奕的氣息,她的鼻尖貼在他的頸窩處,想要咬上一口,像動物一樣标記自己的領地。
其實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兩個人都不清白。
荀奕任由她動作,往日挂在嘴邊的禮法煙消雲散,他想在一座名為淩琰的碼頭靠岸,享受片刻的甯靜與歡愉。
“淩琰。”
“嗯。”她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等春日來了,你願意,和我成一次親嗎?”
趴在他身上的淩琰半晌沒有說話,荀奕僵住,心中害怕起來。嫁娶乃是人生大事,怎麼可如此草率,他為自己的魯莽行徑感到後悔,同時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半晌,淩琰側過頭。
“荀子敬,我實話和你說,你别不開心,這種事情我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有考慮過。”
她直起身,倆人面對面坐着。
荀奕的眼中全部都是她的面容,眼尾泛起淡淡的紅色。
“你還記得我們初見的那日嗎?那是我第一次來到這個時空,是的,我原本不屬于這裡。所以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會在哪一時刻發生改變,怎樣改變,我無法抛棄我原來的親人朋友以及事業,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裡。”
“子敬,我不能向你許諾有關婚姻的一切,這對你,對我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