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同回到淩琰的院子,遣退了下人後,轉眼拐進書房内。
樂架上擺着一副尺八,淩琰将之拿起,挑下一塊避塵的赤色軟煙羅。
荀奕被一把推坐在交椅中,眼中閃過不解的神色。
下一瞬間,那片赤色軟煙羅輕飄飄落在了二人頭頂。
視線在一片紅暈中相交融彙,不明不白,如秋日之水。
他仰着頭,薄唇微啟,等待着心中明月對他發号施令。
一片靜谧,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中婉轉。
二人袖中的熏香交彙在一起,難分彼此,彼此雙眼中的心河已經被完全占據,掀起無數漣漪。
待到再分開之時,淩琰淺淺親吻他的眉眼,在心中一遍遍描摹。
兩人整理好衣衫,卻發現早已經過了晚膳的時候,膳房的竈台上還留着兩盅雞湯小米粥。
廚子還貼心地留了兩道甘爽可口的米糠腌菜。
淩琰餓得前胸貼後背,三下五除二解決了自己的那份。
反觀荀奕,依舊是一副慢悠悠進食的模樣,用把小湯匙一下一下攪着小米粥。
他眼角還泛着紅,發絲雖然經過打理但還是有些淩亂,嘴角有道殷紅,那是她留下的痕迹。
“太傅這般好顔色,明日該怎麼教書啊?”
淩琰有意逗他,一手支着下巴打量他的臉。
面色如玉,皎皎月光。
膳房中隻點了一盞随身攜帶的琉璃燈,流轉的光在他的面上虛虛一晃。
他全身一頓,而後笑了。
“定不辜負東家的好意。”
此時,淩琰向他發出了邀請,邀請他一同去看日出,府内推算星象的内官說明日是個好天氣。
閩州雖不及京城繁華,但是山清水秀,常常百裡無雲,隻剩碧藍的蒼穹。
與時常灰蒙蒙的京城截然相反。
“用我的馬車吧,前幾日剛按照暖房的規格重新布置的陳設。夜裡寒涼,騎馬容易着涼。”
觀日的地點正是荀宅的後山,世代由荀氏打理,内含不少奇崛景色。山頂有一石亭,矗立百年,是觀看日出的絕佳地點。
寅時,淩琰披着鬥篷,從側門走出。
“公子已在車内等候姑娘了。”荀奕的貼身侍從恭敬道。
她伸手掀開車簾鑽了進去,帶來一陣寒意。
那人縮在一角,手中抱着暖爐,長發随意用一隻玉簪挽起,眼眸微閉。
淩琰笑吟吟地鑽到他的身邊坐下,互相取暖。
“太傅是特意在此等候我嗎?”
她學書中小郎君。
荀奕睜開眼睛,一臉認真,緩緩道:“是啊,等公子等的手都涼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雙手,明明很溫暖,佯裝怒意。
“這手明明暖的很。”
車内陳設奢靡,無不展現着一個世家公子的光風霁月。
他起身,帶動一陣幽香,伸手在一個抽屜内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隻長煙。
點燃其中的香草,輕輕吸了一口。
香草的味道并不難聞,而是淡淡的,像是某種香料的氣息。
淩琰好奇道:“你還會抽煙啊?”
他不貪杯,次次都是淺嘗辄止,讓她以為他并無其它如今看來不太健康的習慣。
荀奕目光中帶着一絲奇怪,他道:“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嗎?是不好聞?”
他想将煙放下熄滅,被淩琰攔住。
她搖頭道:“不是不是,隻是在我的那個時代,吸煙,被視為一種有害健康的行為。”
“是嗎?那可真是有趣。”邊說他邊将香草熄滅,留下一小簇白色的煙霧,慢慢彌散。
她伸手拿起他的長煙,好奇端詳着,上頭刻有繁複的花紋,玉質的主體圓潤剔透,一看便是取的上好的料子。
她剛想試試什麼感覺,被荀奕攔下。
“我給你拿副新的煙嘴。”說着幫她拆下裝上,重新點燃。
她淺淺吸了一口,不似現代的煙草味,更像是草藥中帶着一絲香氣,不難受。
“......咳咳......咳咳咳......”可是對于她這個從來沒有經驗的菜鳥來說,不會吐煙,隻能嗆得眼淚直流。
荀奕坐到她的身邊,輕拍她的背幫忙順氣。
又取出一套茶具,手忙腳亂地添茶。
淩琰咳得眼睛睜不開,她接過遞過來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才終于緩過來了一些。
對面的人松了一口氣。
外頭驅車的侍從似是聽到裡邊的動靜,在外頭詢問:“公子,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無事。”
山中靜谧,偶有鳥雀聲,與樹葉細細簌簌的摩擦聲。
就在她将要睡着時,車輛終于停在一處不再前進。
“......是到了嗎?”她揉着惺忪的雙眼,迷茫地掀開車簾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