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她那剛松懈的表情又被看不見的細繩緊繃,隻聽青年冷聲道:“你是誰?”
“我……”女孩啞口無言。
看着青年既期待又慌張的神情,他焦灼的眼神盯得她頭皮發麻,她欲言又止。
我該說我是誰?可我又不知道原主的名字。我該怎麼解釋?
女孩簡單地頭腦風暴後,她還是難以啟齒。
青年見她遲遲不肯回應,愈發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她不是她。
女孩正思考着回答的對策,頭腦裡忽然回想起現實世界裡,刷到過的某個視頻中,那聲堅定的四字成語——“不可結緣”。
等她再一次擡起頭,準備回答時,她看見青年發紅的眼眶中,不停打轉的淚水。
她又一次啞然。
“别哭。”是她唯一能說得出口的安慰話。
并不是“有什麼好哭的”,而是“不值得哭”。
女孩想擡手為他拭去淚水,可她并不想越界二人的關系,她伸出的手僵在了原處。
或許是有一瞬間是“她”的出現,青年原本強撐的情緒瞬間如泥石流般崩塌,他撇下嘴隐忍哭聲。
腦海裡不停回憶着,與妹妹相處時間少得可憐的美好記憶:童年時期的她偶爾開心的淺笑;明明年紀比他小還要像個小大人地在他身旁安慰;即便被外人欺負後委屈巴巴的,也不懂得“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而是一臉平靜的看着他不語……
她的眼神,她的動作,她的習慣,仿佛在那一夜之間都變得陌生。
他缺少了給她的陪伴,她也缺少了應該被寵愛的關心。
好不容易從“那種地方”逃出來,他卻忙得忘了,還有個這麼乖僻的妹妹在獨自成長。
或許就是妹妹天生性格上的缺陷,她那太過冷靜成熟的童年,總會讓人忘了她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孩。
回憶起過去妹妹孤僻的背影,與過去一樣無人在意的他重合,不禁鼻子一酸,哽咽着不解:“你到底怎麼了……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哥……”
見青年彎下腰,雙手掩面抽泣着痛哭,猶豫不決的她鼓起勇氣,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她不是他的誰,她隻是個不屬于這裡也不該出現的陌生人。
她隻能暫時代替無法回到原來身體裡的“她”,安慰一個她也不認識的陌生人。
手裡沒有溫度的撫摸,是唯一讓她清醒地認知這裡隻不過是夢境的一場幻覺。
但她也不敢越界。
她沒有資格越界。
“對不起。”她聲音嘶啞。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道歉。她也是被困的無辜者。
那頭鹿将她視為誤闖或者有意引導進這個世界的愚弄對象,沒有所謂系統的提示和演習,她也飽受困惑。
“你能……有辦法讓她醒來嗎?”直起腰身的青年反手抓緊她的雙手,突然開口道。
“……?”啊?
女孩不解地看着青年滿臉期待。
“她……不想出來。”被青年熾熱的目光盯着,視死如歸的她,心虛地撇開臉,無奈撒謊道。
“為什麼……?”青年擡頭看着眼前僵在身旁的女孩追問。
“我也不知道……”她低着頭盯着眼眸深邃的青年,雖然百無聊賴中不忘感歎清俊的長相,但被質問的靈魂早已經心如死灰。
女孩心有餘辜的吐槽:早知道就和他打啞迷了啊——
“那你是誰?”青年窮追不舍,再次回到了第一個問題,扳正她的肩膀,希望她能夠正視他,而不是心虛地撇開臉。
可對面突然變得陌生的人,卻深深吐了口氣,眼神不自覺地往一邊瞥。
“……”嘶——我是誰?我還能是誰?問問問,天殺的系統,開局就爆馬甲也沒誰了。
計出無奈的女孩深歎了口氣,偷偷翻了翻白眼:“我也不知道我該是誰。反正不是你熟悉的那個妹。”
“你……”看着眼前的“妹妹”,毫無顧忌将無語的神情了然可見,剛才哭紅了眼的青年一時語塞。
但奈何女孩少有的表情難得可愛,他挂着滿臉淚痕地嗤笑一聲。
他款款放下女孩的手:“不早了,吃早餐吧。”
其他疑問,等她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再問吧。
女孩愣愣地看着青年起身走向衛生間的背影,腦袋像是一團糊醬。
他怎麼就這麼放過自己了?就……不問清楚她到底是誰嗎?
也罷,隻要對她不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怎麼樣都好。
女孩如釋重負地癱倒在沙發上,閉上雙眼,喟然長歎。
望着蒼白的天花闆,她揶揄,好歹給她個劇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