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覺到床頭那邊的聲音後,立即站起身子,也是一驚:“秋顔?!”
同樣滿臉詫異的,還有眼前的高秋顔,她驚愕得斜眼看着他,皺了皺眉,竟詢問起了時間:“哥……什麼時候了?”
“晚上十點半。”他立即回答。
“不……我昏迷了多久?”羅清野想問的是,她在空白之境待了多久。
“四天。”徐君寒不緊不慢地答複。
那這樣算起來,距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
羅清野如釋重負地轉過頭,偷偷躲着他歎氣:還好沒昏迷太久。
“秋顔?”
聽着耳邊——那人在呼喚高秋顔的名字,羅清野卻對此充耳不聞。
此時的她,滿腦子全都是該怎麼把謊話圓回去。
她已經盡力去演高秋顔了,接下來的日子,得看看官湘悅會怎麼做。
雖然官湘悅看着神似高秋顔,但高秋顔就是高秋顔。
這個世界上長相類似的人多了去了,她不可能因為對方長得像高秋顔,就對此掉以輕心。
隻不過,牠還沒回答,牠從哪兒撈來這麼個魂的。
想得越多,頭腦就愈發清醒,羅清野有些煩躁地把被子蓋在頭上,試圖遮蔽一下那煩人的叫喚。
徐君寒見她鬧脾氣,便也沒接着多問,隻是滿心憂郁地坐回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發呆。
出院的日子很快,眼前的高秋顔覺得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
清醒後的第三天下午,她就吵着嚷着要回家去。
醫院裡所有醫護人員,全都不可置信——她身體恢複的速度。
仿佛真就在醫院裡躺了短短一周,身體的所有性能全都恢複到了正常的狀态。
奈何病人相當讨厭住院,不讓她出院,不是哭就是哀嚎,他們也隻能依着她的性子,讓他們辦理了出院手續。
羅清野望着車窗外不停倒退的路燈上,總覺得差點什麼,過了半晌,她恍然大悟。
哦,是那頭鹿的腦袋。
她應該把牠的腦袋挂上去,當街示衆牠那清奇的腦回路。
讓牠安排官湘悅——誤以為自己魂穿進了她前世的世界裡,雖然夢裡短暫的劇情,都是她安排的。
可對方撿來的魂魄,短暫地在她記憶世界裡待了兩天都不到,竟然誤以為她自己是羅清野。
借用牠的視角看去,就看見魂穿了虛拟“羅清野”的官湘悅——每回從她工作的地方回出租房,就開始自言自語說自己就是“羅清野”。
譬如,官湘悅竟對她養的貓自說自話:“诶,星星,今天清野姐姐給你買回來了什麼?貓罐頭!”
又或者:“喂?羅俊鵬,你不應該直呼我的名字,清野清野的,叫着怪怪的,要叫姐姐,懂不懂。”
甚至她與羅俊鵬的相處方式,身為被迫當宿體的羅清野本人,那可是熟悉得很。
這與她前世跟她弟弟相處的互怼方式,竟絲毫不差地展現在她的眼中。
哪怕官湘悅脫離了原本拟定的——虛假世界的發展曆程,她也依舊用着“羅清野”的身份和思維模式,去表演一個她自己都素不相識的人。
宛如她與羅清野的性格如出一轍。
趁着每天晚上睡覺的時機,羅清野立即拉着牠詢問:“等會兒。你從哪找來的魂魄?我讓你把她魂穿我過去的記憶,不是讓你把她變成了我啊。”
牠不假思索回應:“黎不知,隻是随便找了個靈魂出竅的人。”
“……你别太随便。”羅清野蹙眉吐槽。
“不會的。黎的選擇都是經過大腦深思熟慮過的。”牠笃定。
“那她怎麼隻是單純魂穿我的記憶,還能脫離劇情接着演我?你不會從哪搞來的高秋顔的複制人吧?”她不禁狐疑道。
牠卻搖了搖頭反駁:“不,她跟你也很像,都沒有選擇那三扇門。”
“……得,就因為這個你選擇了她?”羅清野從驚訝到鄙夷,短短用了一秒。
“是的。更何況,她的智慧能夠幫到你。”牠斬釘截鐵地回複。
“……隻要不是個戀愛腦就行。”無奈歎息的羅清野,扶額腹诽。
彈指一揮間,回到空白之境——商讨對策的羅清野,很快就決定了官湘悅魂穿高秋顔的日子。
但為了繼續讓她誤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她也隻能夠讓她接着自娛自樂地演“她自己”。
而羅清野給牠的理由是:“她的魂體不穩定,老是一閃一閃的,估計才會誤以為她是我自己。你還是先别打攪她,讓她慢慢融入高秋顔的身體就好。”
“黎辦得到。”牠點頭同意。
“還有就是,得先讓她也誤以為在高秋顔的身體裡做夢,就暫時讓她的魂體在兩個世界裡穿梭就好,免得好好一魂就這麼崩壞了。”
牠點頭不作聲。
羅清野:“我怕她魂穿太久,又把高秋顔錯當成她自己了,有沒有辦法,把高秋顔的五官和信息都屏蔽了,看她又笨又聰明的,應該能暫時蒙蔽一下,等她魂體恢複好了,再跟她商量。”
牠:“可以。隻是這麼做,你也會受到影響。”
羅清野:“問題不大,我還記着高秋顔長什麼樣就行。”
“不過你應該……沒辦法用這種身體出現了吧,她會被吓到的。”
牠輕輕點頭:“……是。”
她思索片刻:“你既然能用幻術,之前動用過這個能力,應該不會再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吧?”
牠緩緩搖頭:“不會。”
“那好,你能不能暫時把我幻化成你……梅花鹿的樣子,這樣我就能間接出現在她的面前,一有機會就提醒她要做的下一步。”
羅清野将獨自琢磨了兩晚上的對策,與牠商定。
“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牠忽覺不對勁地提問。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高秋顔的身體裡,我演累了,讓我休息一會。
“官湘悅正好能幫我頂班,我可沒那麼多精力去分神,更何況我還得觀察一下,她是不是真能幫我們找到兇手。”她又一次将謊話脫口而出,絲毫不假的樣子。
但唯獨羅清野自己心知肚明。
她早已經厭煩了高秋顔那個世界,能夠趁早脫身,又能拿官湘悅當樂子人開涮,還能站在牠的視角去看戲,何樂而不為呢?
早知道她可以自行脫離高秋顔,回到空白之境去,那她還幹嘛費盡心機——去表演一個幾乎全世界都讨厭她的自閉症患者。
既然牠能夠把她當成消遣的玩具,毫不客氣地戲耍她,那她也想當一回那個“上帝視角”,玩弄一下别人的感情。
忙碌完這一切的羅清野,竟頭腦發昏地為此策劃了一場——她自己都想不通這麼幹能有什麼好處的大騙局。
給徐君寒發了兩條信息過後,她拿着鞋帶上的繩索,等待着時機,試圖尋找那窒息的感覺,好讓牠拉着魂體不穩定的官湘悅,逐漸魂穿高秋顔。
“你好,我想死。”
第一條信息發過去,對方無動于衷。
“别害怕我的屍體,抱歉。”
第二條發過去後,她便聽到隔壁房間開門的動靜。
在徐君寒靠近之前,她立即拉緊繩索,幹咳一聲,往腹部憋着一口氣。
若不是,隻有這招才能讓這具身體——嘗試到瀕死的感覺,她還真不想用這種方法讓高秋顔難堪。
以免錯殺,羅清野也隻能夠尬着頭皮給徐君寒發了兩條消息。
一旦下手太重,真就有可能這麼堂而皇之地,連帶着無辜的高秋顔——一同圓寂飛升。
她還以為要發第三條,對方才會有反應呢。
看來,是她自己低估了他對高秋顔的感情。
羅清野借着高秋顔的身體,咽下最後一口氣,雙手無力地垂在床邊。
她有些精神錯亂地望着天花闆,仿佛看見了數不勝數的行星,漂浮在自己眼中,隻覺得目光漸漸渙散,腦海中還有些嗡嗡作響。
隻是在她昏迷之前,兩位錯亂的魂體——共同占據着同一具身體。
高秋顔也因此曾出現過徐君寒的面前,說了一句斷斷續續的什麼話,羅清野便無從得知了。
“秋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