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奇事,怕說出去也沒人信吧。”
宣默淡淡擡眼。
那雙勾魂奪魄的眼裡,并沒有笑意。
不知何時,天空又暗了,烏雲堆疊,好似要下一場大雨。
空氣中氣氛緊繃起來。
宣止盈本意是提醒他,他也有把柄在自己手裡,可宣默的反應超乎了她的預料,她的心髒感覺到危險,撲通撲通的跳快。
但又是一瞬間,他收斂了眼底的殺意,瞧着一桌子菜,夾了一筷子炒三絲放到嘴裡,慢慢的嚼。
宣止盈死裡逃生,心說果然不能随便撿男人,這什麼狗玩意。
她趕緊扒完最後一口飯,把碗墩在桌面:“吃的慢的洗碗。”
宣默勾起點笑,好似剛剛那個随時都會暴起殺人的不是他一樣:“不該是一人做飯,一人洗碗嗎?”
宣止盈十指不沾陽春水,唯一一次被逢青卓哄着下廚做了碗粥,豬都不肯吃。
她着急脫身:“下次下次。”
說罷,回了屋子。
狂風驟然襲來,原本清掃幹淨院落再度落了一地黃葉,黑雲在遠山翻湧,隐隐有雷勢。
宣默望着遠處即将壓來的雷霆之雲,眸底是嗜血的殘忍。
胸口猛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他死死摁住心口像是恨不得把它摁碎了。
白絲被肌肉壓扁,鑽不過去,委屈的停下了。
“沒點用的東西!”
他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白絲感受到什麼,縮成一團,老老實實地挨罵。
過了一會兒,宣默的呼吸慢慢恢複,他擦了擦頭頂的汗水,閃過一絲陰狠。
“宣默!”
身後傳來宣止盈不敢置信的聲音,她抓着幾張薄薄的銀票和空了的包袱,一字一句問:“我其他的錢呢!?”
“我去洗碗。”
宣默回首一笑,抱起吃完的碗碟進了竈廚,動作流暢如水,任誰都看不出來他剛剛承受了剜肉之痛。
他也不會做飯呀。
天香樓飯菜味道真不錯,不過短時間再難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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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征在城門落鑰前,将周時序的書信帶給了應常懷。
他将手中的案卷合上,并沒有急着接過,趁着墨碟未幹,蘸筆在一個新的信封上寫下‘辭儀’,而後才将書信套進信封中,遞給尹征。
“天色已晚,明日讓輕騎帶給大小姐。”
尹征面露猶豫。
今日大人并未面聖。
他躊躇片刻,委婉道:“大人,不是有周姑娘了嗎?”
應常懷攤開了案卷,漫不經心道:“那是個騙子。”
尹征聞言大驚:“居然還有人冒充蠱師?”
應常懷放下案卷,回憶起她提到周姓時的模樣。
眼睛微微睜大,紅唇微張,分明才反應過來。
蠱師界大小族之間結親的不在少數,若她真是小姓氏的周,定然會有來源,這人卻避着不提……
雖說有人清高不願攀附,但她更像是還沒想好怎麼編,一概不談。
最可疑的還是那句——周家人看過了嗎?
若真是小姓氏的,見到不曾見過的活蠱,該說的不應當是——我沒見過,找個宣家人看吧。
她倒好,直接問周家看過沒。
難不成她與周家一樣,統知所有蠱種,可以打包票不屬于活蠱範疇?
應常懷重新捧起案卷:“她約莫姓宣。”
可憐的尹征更迷糊了:“那您就更不必給大小姐去信了吧?”
應常懷撇了他一眼,微微皺眉:“你何時見過我偏聽一人之言。”
尹朝對蠱師知之甚少,周瓊姓名身份都是假的,誰知她入卉羅司為的什麼。
萬一活蠱就是她放的,入卉羅司也是探聽消息,此番擡舉偏信豈不是要讓個犯人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尹征頓時啞口無言。
他将信收到懷中,準備退下。
應常懷又叫住了他。
“周瓊說過她住哪兒嗎?”
尹征低頭道:“出宮門的時候屬下着意問過她,在正武坊清水街。”
應常懷眸光一閃。
離正平坊不遠,不過兩坊。
他合上案卷,徐徐站起,修長的手指撫平衣裳上的褶皺:“不看了,套馬駕車,我們去見一見她。”
“現在!?”
不怪尹征驚訝,現在城門都落鑰了,無事不得出去。
應常懷卻心意已定,面如寒玉,越過他往前走:“拿上大小姐的令牌,問起來便說蠱師案嫌疑人已找到,若是他們耽擱,就請上金殿跪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