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顆】
怪誕海市,一個位于海上的交易場所,隻要你出得起價格,裡面什麼都能交易,包括性命。
月澈穿着鬥篷穿梭于海市内,她已經找了兩日卻仍一無所獲。這日打定主意來到海市中央的蜃樓,打算去找海市主。
“這不是小殿下嗎?”海市主妩媚的吐出一口水煙,“今日怎麼大駕光臨我這一畝三分地了?”
“明知故問。自我踏入怪誕海市的那一刻,你應該已經掌握了我的動向才對。”
“那人家關心你嘛。”她走到月澈身邊打量着她,“說吧,找那個人做什麼?”
“我聽聞海市交易,以一換一,姐姐不應該拿點什麼來和我交換嗎?”
“你不告訴我他的來曆,我怎麼能确定他價值幾何?”
剔透的銀紫色雙眸與霧藍色龍睛對視。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海市主立刻别過眼去,“我額外送你一個消息,行了吧。”
傳言沒有人能與月神主對視超過三秒,今日她算是信了。
明明是一張清麗無害的小臉,偏有一雙清澈夢幻的眼,令人迷失其中。
月澈思索了一下,既然要找人幫忙,透點底也是應當,附在海市主耳邊偷偷說道:“那是正在曆劫的海皇。”
海市主沒想到居然是這一位,瞪大了雙眼驚訝道:“原來是這樣...難怪許久不曾見他出現了...”
“還請姐姐趕緊告訴我,他究竟在何處。”
“月主一手通天徹地的玄宗蔔卦術也找不到嗎?”海市主心下納罕,“居然還有你找不到的人。”
“就是因為此事奇特,我算盡天機都找不到,這才求到姐姐這裡來。”月澈眨着大眼睛,“好姐姐,好歹是海皇的事兒,快告訴我吧。”
“罷了,我這海市平日也得靠他照拂一二,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怎麼會這樣呢...月澈愁的頭發都要掉了...
“方沛生救了一個女子,卻為人所傷。那女子為報答與救治他,将人帶去了靖玄島。”
靖玄島...靖玄島...就算是她久居雲川瓊庭都聽過這個令神族聞風喪膽的地方。
靖玄客,以人之軀,弑神斬魔。
啊!!!她怎麼能不怕啊!!!萬一還沒摸上島她就挂了怎麼辦!她會不會成為最短命的神啊!
等等,靖玄客裡...是不是有意琦行?
她握緊了拳,決定拖他一起下水!畢竟此事追根究底就是他引起的,他得負責。
倦收天與原無鄉這日來找意琦行,隻見月澈拿着地圖在碧波天結界外到處打轉卻不得其門而入,嘴裡還碎碎念着什麼。乍見故人,原無鄉想逗逗她,于是走上前去詢問。
“姑娘是來找意琦行的?”
月澈見二人器宇不凡,不像壞人,點了點頭。
“是來做什麼的?”
“我讓他帶我去靖玄島找人。”
原無鄉與倦收天對視一眼,眼中皆是訝異。
“你要找誰?”倦收天總覺得月澈不太對勁,“碧波天,你應該很熟悉才是。”
“我第一次來這裡,怎麼會熟悉。”月澈奇怪的看着倦收天,“你們知道進去的路嗎?如果是意琦行的朋友,能不能帶我一起進去?”
倦收天的拂塵歪了一下。
出大事兒了...
【第二顆】
“你說你要去靖玄島找方沛生?”意琦行皺着眉反問她,“他是你什麼人?”
“很重要的人。”沒了這家夥,她也得跟着完蛋,怎麼不重要。
“你移情别戀了?”原無鄉心中一驚,“他是你喜歡的人嗎?”
沒想到月澈瘋狂擺手,神色中還有幾分驚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沒喜歡過任何人。”
這話要是被捅到老爹那裡去,她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在場三人想的卻是:最光陰聽到這話能直接被氣死過去。
“懷羲呢?怎麼沒和你一起?”意琦行心中有了一個猜測,但需要加以證實。
誰知月澈含含糊糊的不肯明說。
“此事與她有關。”意琦行直接一針見血。
見實在沒轍,月澈隻好點了點頭,用碧昙團扇遮住半張臉,心虛的說道:“這事兒歸根究底還得怪你啊...此前我們為丹陽使用時間詭計幫助懷羲躲過九劫天罰,沒想到她偷跑出封存之境這事兒被天道發現,引得它勃然大怒要重新降下天罰。幸好此時出現了變數,我們就利用這點與天道做了交易...”她看着意琦行越來越黑的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它将懷羲與丹陽帶走,威脅我說要是完不成任務,影響了天地大運,它就要拿丹陽去充數...”
“天地大運将會生變?”事關天下和平與丹陽的小命,原無鄉與倦收天也上了心。
月澈躊躇着要不要說,見意琦行颔首,而自己還需要他的幫助,隻好告訴了他們。
海皇應劫入世成了無相樓少主,本該待其塵劫圓滿後就回歸原身,可沒想到如今出了岔子,塵劫未滿卻命數已盡。
“近來海皇不在,那落迦獄那些東西異動不斷,若是它們突破擎海柱的封印,将會引發天地浩劫。所以天道發了話,如果我半年内找不回海皇,不能助他塵劫圓滿,丹陽就要被煉化為萬劍塵光印代替擎海柱封印地底世界。”
“這怎麼行!”還沒等意琦行說什麼,倦收天就皺着眉反對,“我們現在就去靖玄島尋找方沛生。”
“是誰告訴你方沛生被人帶上了靖玄島?”意琦行不會坐視不理,可他需要知道這消息從何而來,以防月澈被有心之人利用。
畢竟說她聰明吧,她也不是什麼老謀深算的人;說她不聰明吧,人家機靈得很。
“海市主。”
看着正在船頭吹風的月澈,倦收天與原無鄉走到意琦行身邊。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知道我,應當是明白我與懷羲之間的關系,而非真的認識我。”
“怎麼會這樣?”原無鄉歎了口氣,“要是最光陰與绮羅生知道此事會受不了的。”
“還是先别告訴他們了。”
一别經年,她還是那個她,卻唯獨遺忘了所有前塵。
“走了?!”月澈瞪大了雙眼,人都氣的發抖,“他傷好之後就走了?!”
原無鄉點頭,“他離開前也不曾透露自己欲往何處,看來得重新尋找線索了。”
月澈捏緊手中團扇,生氣的跺了跺腳,“他最好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否則找到他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腿打斷!這麼愛跑,那就一輩子都給我坐輪椅去吧!”
意琦行毫不懷疑,如果那扇子不是她的武器,此刻已經被她挫骨揚灰。
“懷羲和丹陽,還好嗎?”
月澈還在氣頭上,見到他這張臉就更沒什麼好氣,但她不是會遷怒的性子。而且轉念一想,如果沒有意琦行也就不會有丹陽,雲川瓊庭恐怕會變成死氣沉沉的地方吧。
算了,看在小丹陽的面子上,不和她爹計較。
“放心,它不會和小孩子過不去。而且丹陽命格奇特,它暫時舍不得殺她。”月澈忽然口風一轉,“無相樓又是什麼地方?”
“與怪誕海市有類似之處的組織。隻要你出得起價格,什麼活都接。”
“那...”她眼神一亮。
意琦行明白了月澈的意思。
【第三顆】
諸法諸天死後,幽冥十八騎之首幽夜靈出面接手了無相樓。原本還有人觊觎樓内珍藏的武林秘辛與珍寶,可十八騎均身懷絕技,即便有所折損,剩餘之人也足夠将無相樓保護的滴水不漏。時至今日到真成了個中立不倒翁,隻要給錢就朝着誰倒。
“你說你要找誰?”
“方沛生。”月澈本想低調行事,奈何意琦行太高調,她就算從頭裹到腳還是會被人行注目禮,幹脆不裝了。
“這位姑娘,你找我們少主做什麼?”
幽夜荻聽聞有人重金買他家少主的消息,還是孤标塵外意琦行陪同而來,決定親自接見此人,卻沒想到是一位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姑娘。難道是自家少主在外惹的風流債?
月澈将璃珠放在他面前一閃而過,“這個你别管,隻要你們給的線索讓我覺得值,它就是你們的了。”
“你與月神殿什麼關系?”幽夜荻警惕的看向璃珠。
她是知道無相樓近日有樁生意需要此珠,故意以此交換嗎?
“别管,别問。上你們無相樓做生意難道還要查戶籍嗎?”
“璃珠乃月神殿奇珍之一,月神殿自上任月神飛升離去後就徹底隐入了雪山雲海之中,再無人可靠近。姑娘乍然拿出璃珠,在下自然要慎之又慎。”
飛...飛升?怎麼說的她好像死了一樣?而且璃珠隻是由月光凝聚而成的珠子,她小時候拿來當彈珠玩兒的...雖然知道它在山下值錢,但是沒想到這麼稀罕啊。
“意琦行,是我太久沒入世,所以跟不上你們了嗎?”她悄悄問道。
幽夜荻見二人關系頗為親近,面色微妙一變。
意琦行與懷羲那場婚禮武林人盡皆知,隻是辦的極為隐蔽罷了。但眼前的少女顯然不是琅琊王姬...難道...?
看到他想入非非的神色,月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無相樓幹脆改行做八卦周刊怎麼樣?”
“姑娘說笑。我們隻售賣真實信息,不會胡亂捏造。”
“你方才不就在強行腦補嗎?”
“在下隻是好奇,并不會多想。”
“我是他女兒,你信嗎?”
“啊?啊??”短短幾個字就讓幽夜荻的腦子燒了起來。
意琦行冷冷瞟了她一眼,警告她不可過度玩笑。而接收到這份眼刀的月澈,用團扇讪讪的擋住對方視線。
“開個玩笑嘛。總之,璃珠是真的,買你家少主的消息。你要願意做這樁生意最好,若是不願意,拉倒就是。”
見意琦行隻是無奈的放任少女開玩笑,并未發怒,幽夜荻大概也明白了他與少女是關系不錯的舊識,璃珠多半也是真的,于是拿來契約,做了這筆買賣。
“你看了半日,有什麼頭緒嗎?”
月澈将幽夜荻給的消息都交給了意琦行,“我其實一直很在意一件事。為何方沛生命數已盡可劫數未滿。我曾向十殿閻王請教過,說他命數二十有五,出身優渥卻半生流離,心有所愛但求而不得,最後飲恨而終。看無相樓給的消息,身為少樓主,幼年時被樓主的仇家所劫,十數年後才手刃仇人與至親相逢,那問題就出在心有所愛、求而不得上咯?你有聽說過這事兒嗎?”
“我不是關注此等八卦傳聞的人。”意琦行喝了一杯茶,“不過我想我知道該去問誰。”
【第四顆】
“意琦行。”月澈看着眼前的紅粉閣樓,直接失去了面部表情管理,“我會告訴懷羲,你居然趁她不在的時候上青樓。”
“我會讓你這輩子都說不出這句話。”意琦行覺得月澈和最光陰能湊到一起不是沒理由的。這種跳脫而腦殘的邏輯,不是誰都能有,也真是辛苦绮羅生要忍着他們兩個了。
“喲,這不是失蹤多時的小月神嘛?真是稀客。”步香塵撩着香帕而來,伸手就想來摸月澈的小臉蛋子,“多年不見,月神殿下越發水靈了。”
“...客氣...”月澈哪裡比得上風月老手步香塵,隻好笨拙躲避着她那隻想揩油的手。
“不知月神殿下這些年去了哪裡?江湖中都傳聞...而且時間城那兩位對你的行蹤也是諱莫如深...”話未盡,意已達,隻可惜月澈什麼都不記得,隻能僵着臉硬擠出一絲假笑。
“夫人說笑了,我這不是好端端站在這裡麼。謠言終究是謠言,作不得數的。”
“哦?那今日劍宿與月神是來做什麼呢?”
“來問一個人,方沛生。”
“不知你們打算如何回報我呢?”
“夫人想要什麼?”
“罷了,問個消息而已。别搞的我像開門做生意一樣。”
步香塵這個人良心不多,可這所剩無幾的良心中,有一點給了绮羅生。
月亮在時,牡丹花開的濃稠而豔麗;月落了,再美的牡丹花也失了幾分生動。步香塵想,她還是喜歡那嬌豔妩媚的牡丹花。
得了消息的月澈開始尋找頭緒,而步香塵則靠在花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意琦行,“怎麼不見你的美人呢?”
“無需你關心她。”
“你可知道,江湖中現在有流言說是你殺了她。”
“無稽之談!”意琦行怒而拂袖。
“那偉大的劍宿可得及時澄清一番才好。免得讓人誤會啊。”
“誤會什麼?”月澈一回神就聽到步香塵說到誤會二字。
“當然是...”步香塵在二人之間來回一撇,吓得她趕緊離開意琦行幾步開外,“誤會你們的關系啊。”
“别,這種萬年大冰山也就懷羲喜歡他。”月澈邊擺手邊後退,“女兒都這麼大了,可不敢亂說。”
這回驚訝的人輪到了步香塵,“女兒?!”
“快走快走,找人去了。”月澈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推着意琦行慌忙離去。
而步香塵則饒有興緻的躺回花塌之中。
原來琅琊王姬久不露面是生孩子去了。
絕代劍宿的女兒,這可是巨大的驚天頭條啊!步香塵看到了成堆的金子滾滾而來。
月澈與意琦行“出雙入對”的傳言自然也傳到了時間城。
“喲喲喲,這下最光陰是真的要氣到升天了吧。”飲歲喝了一口茶,悠哉悠哉的說道,“居然被老熟人挖了牆角。”
“你說什麼?誰敢挖我的牆角?”最光陰一進門就聽到飲歲在胡說八道,“飲歲,你又在偷懶。有這個閑功夫,不如多推推日晷,對身體好。”
“我看你才要去多運動運動,好發洩一下你那多餘的情感。”
“飲歲光使不如把話說得清楚一些。”绮羅生就跟在最光陰身後,“我也很好奇,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绮羅生,你的消息居然這麼滞後嗎?我還以為步香塵早就告訴你了。”飲歲丢了一塊小餅幹進嘴,“你們的小月神已經從神域回到人間咯。隻可惜她好像失去了記憶,誰都不認得,現在正跟在意琦行屁股後頭找人。”
“阿澈回來了?!”最光陰沖到飲歲面前,“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她失去了記憶。”
“飲歲。”城主一如既往穿着雍容華貴的服裝,手提一壺茶走來,“你也太多嘴了。”
“城主,方才飲歲光使所言都是真的嗎?”绮羅生握着扇子的手微微發汗,他在緊張。
“都是真的。”城主落座,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們想去找她?可她什麼都不記得,你們去了也是徒勞。”
“我不信她會忘記過去。”
明明說好了,她一定會回來的...她的寶月珠還在他身上戴着。
“你們應該知道紅線的事吧。”
二人點頭。
“她是夢境之神。夢境因念而生,因情而變,若存有一絲一毫的私情私心,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為了消除這樣的隐患,她成為神主前的所有記憶都會被逐一抹殺。”
最光陰的臉色瞬間慘白。
绮羅生回憶起當年古神所言,苦笑道:“但若是緣分未盡,自然還能相遇。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抹殺她的記憶,豈非多此一舉。”
城主緩緩喝了一口茶,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因果之事,誰能說得清什麼是因,什麼是果。你們已經随着時光流逝感受到生生不息的因果循環,也許她的遺忘就是開啟下一輪緣分的鑰匙呢?随着上一世延伸到如今的緣,自然不再需要過去的羁絆。”
“還真是...嚴絲合縫。”飲歲聽城主一分析,忽然不想嘲笑最光陰了。
但笑無情,不嘲有心。
“城主的意思是,我們已經完成上一世的循環,隻要再種下因,就會有果嗎?”
“或許吧。緣分不斷,你們不散。”
“可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最光陰隻覺得胸口憋悶不已。明明有千言萬語,可若是面對失憶的月澈,他全然不知該從何說起。
“傻狗兒。”城主也真是操碎了心,“對她來說,忘記過去才是解脫。何況隻是失憶,你們之間的羁絆還在。”
“羁絆?”
“我記得許久之前在北鬥辰宮見過她一面。北鬥元君送了她一斛明珠,讓她去找能工巧匠做些新的發钗換上,别老戴着那支牡丹花簪。她隻是笑了笑卻始終沒有換過那支簪子。而且她似乎一直在學某種發髻的盤法卻怎麼都學不好,有一次還賭氣說要絞了自己的頭發,把古神氣得半死。”
那是绮羅生給她做的簪子,她要學的應當也是绮羅生從前時常給她盤的發髻。
“哦對了,”城主想起來一件事,有意無意的看向最光陰胸口之處,“她因遺失寶月珠被古神罵了好幾回,可她回回都說找不到也不要緊。”
“為什麼...要罵她?”最光陰下意識捏緊了胸口那枚小珠子。
“寶月珠代表月亮的饋贈,存有月神的生命力量,必要時可以救她一命。”城主輕飄飄的補了一刀,“看起來,她是把自己最後的保命符弄丢了,真是不當心啊。”
那個小白癡!最光陰深吸一口氣,“绮羅生我們走,沒有記憶也沒關系,重新再把人拐回來就是了!”
【第五顆】
“城主,你這樣說到底是在幫他們,還是害他們?”飲歲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時間城好不容易才過上太平日子,就這樣放他們出去,不是橫生枝節嗎?”
“飲歲,也許你也該去談個戀愛了。”城主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他們幾個拼了命也要将這點來之不易的緣分延續下去,也許真的能創造出奇迹呢?”随後看向時間墳場的方向,“當年蘭時的悲劇我沒能阻止,如今輪到最光陰,我不想他們抱憾終身。”
他能看出來,二人表面無事,實則心中時刻惦念。
月澈看着眼前這條攔路龍實在煩的緊。
“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龍五擰着眉打量意琦行,“也不怎麼樣。”
“你再亂說話,信不信抽你龍筋了!”
“龍骨鑄劍,也不錯。”意琦行冰冷的補充道。
龍五才不管意琦行說什麼,賭氣般拽住月澈,一副不給個理由就不讓她走的态度,“本太子哪裡不好?”
她感覺自己快要克制不住那股想揍龍的沖動了,于是深呼吸幾次,硬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五太子,我長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你幹嘛老纏着我?”
“可我就喜歡你!”
“那我不喜歡你啊!”
“你喜歡什麼樣的?”
月澈也是氣昏了頭,看到附近有張特别漂亮的臉,直接指向了臉的主人,“他那樣的!”
绮羅生用雪璞扇“驚訝”的遮住臉,面帶“歉意”的與身旁之人說道:“最光陰,抱歉了。”
最光陰翻了個白眼,懶得計較。
“你居然喜歡這樣的...”龍五受傷的後退兩步,似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绮羅生長相美豔,與龍族健碩魁梧的審美截然不同,若是月澈隻喜歡這樣的男子,那...
“看來父王說的是實話,你居然真的喜歡這種弱不禁風的小白臉。”
小白臉?绮羅生感覺自己腦門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要不是顧及月澈在場,他不介意讓這條蠢龍嘗嘗他的刀法。
“是是是,你可以走了。”月澈隻想趕緊打發走這個大麻煩,也沒細想龍神到底和龍五說了什麼。
“不過,”龍五傷心之餘仍不忘回過頭來對她說道,“我還是覺得你很可愛,很喜歡你。若是你回心轉意,我...”
“人家都拒絕了,你怎麼還不走?!”沒等他說完,最光陰就打斷了龍五,咬着牙說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多謝閣下,不過不必了。”被拒絕的沮喪讓龍五沒發覺他口氣不對,低垂着臉,騰雲而去。
“還有你,他誇你一句你就臉紅?!”
氣死他了,真的是要氣死他了!
“幹...幹嘛...你這人怎麼這麼兇?”月澈捂着绯紅的臉,“而且他誇我,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他的事!
“你和龍神太子,是怎麼回事?”意琦行見這兩個加起來還沒三歲的人又要吵起來,直接岔開了話題。
“我哪知道啊。壓根沒見過他幾回,非纏着我要結緣。”
“看來是對你一見鐘情。”绮羅生補刀最光陰。
可誰知月澈擺了擺手連連否認,“不可能的啦。神族的相貌集天地精華而成,我是個例外,跟他們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神族喜愛的那種仙姿佚貌。
“誰說的!”最光陰反駁道,“我就覺得你哪裡都很漂亮。”
“我也覺得你是最可愛的。”绮羅生是發自内心覺得月澈超級可愛,像一隻大眼垂耳兔,時而乖巧,時而舞着爪子發發小脾氣,可愛到不行。
“诶?诶??”月澈的臉紅到了耳根子。
這兩個人怎麼回事?!誇得她心跳加速了!
“懷羲說你人緣好我還不信,原來你真的這麼多朋友。”月澈感慨,“而且看起來都很了不起的樣子。”她掰着手指頭數道,“土豪金、高端銀、狗頭灰、狐狸白...”
狗頭...狐狸...她怎麼會這麼自然的說出這些話?
“那你和意琦行到底在找誰?不如說出來讓我們聽聽,也好一起跟着想辦法呢?”绮羅生發現了她方才那一瞬的遲疑,将話題引到了他與最光陰想知道的事情上。
月澈略帶恍惚的看向绮羅生,好像她對這個人有很強的信賴感,于是事無巨細都告訴了他。
“無相樓少樓主方沛生...”最光陰想起前陣子發生的一件事,“南海此前發生了一場海嘯,我與绮羅生去救災時見過他。當時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聽說是為尋人才來到此地。”
他在找人...月澈掏出三枚銅錢,靜心問出心中所想,連擲三次。
“看來要去花月廟一趟了。”她看着銅錢顯示的卦象,神色凝重,“有人在幹預海皇曆劫。”
“你怎麼會得出這個答案?”最光陰一直很好奇她的卦術,小小銅錢真的能推演天命嗎?
“卦象說的。他在找一個女子,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子。”月澈雙手抱胸盯着眼前的銅錢思索,“整件事都透露着詭異,隻有去問清楚方沛生原本的情劫是怎樣,才能順藤摸瓜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月澈,”意琦行見她自現身後一直不曾使用神力,生活也與凡人無異,不禁疑惑道:“你的神力呢?換做是以前,這點小事你不會想到去麻煩别人。”
誰知她抱着頭痛苦的說道,“天道罰我知情不報和包庇縱容,封印了我的神力,現在我連太極天機鏡都用不了,和一個普通人沒區别了。”
當神當到她這個份上,實在是慘絕人寰。
“我們會幫你的。”绮羅生習慣性摸着她的腦袋安慰她,月澈當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那你怎麼一開始不用你的卦術。”
“海皇曆劫事關重大,乃不可說的天機。我嘗試算了一次,什麼都算不到,這意思就是無從窺起。窺探天機本就是要付出代價的,既然什麼都不讓我看,那就算把銅錢丢碎了也是無用。”
“你說清楚,什麼代價?”最光陰記得她以前隔三差五還跑出去算卦,怎麼從不和他們提代價這回事。
“這個得看對等性啊。普通的卦象,平常多做好人好事積福積德就好了。”月澈摸着肚子說道,“我餓了,咱們能找個地方吃些點心再說嗎?”
最光陰記得她喜歡口味清甜的糕點,于是找了一家臨江的小茶肆坐下,要了兩碟薄荷奶酥糕和紅糖小麻薯。绮羅生入座後點了一壺茶和一壺八寶茶,八寶茶茶料要求單獨裝碟,隻上沸水,還在上茶的時候故意支開她,自己則在那壺熱水中放了三顆紅棗兩顆桂圓一塊糖。
她不能喝濃茶,會整宿睡不着;喜歡微甘的果茶,所以三顆紅棗加兩顆桂圓一塊糖剛剛好。
意琦行默默的看着兩個人忙活,忽然很想念懷羲。
他已經學會做荠菜餡餅和棗花小酥了,可惜她不能親口告訴他,他做的好不好。
等月澈洗手回來,桌上都已準備妥當。本以為大家都是喝茶,正打算問小二要一壺熱水時,绮羅生将面前的茶盞推的更近了一些。
“你先嘗嘗。姑娘家一般都不愛喝茶,所以給你上的八寶茶。”
月澈乖乖捧起茶盞打算淺嘗一口,就在入口的瞬間,心中掀起陣陣波瀾。正想擡眼說什麼,見到面前的兩碟糕點後,縱有千言萬語卻終究沒能問出口。
【第六顆】
攥緊手中的牡丹花簪,她腦海中不斷回想着白天發生的事。
脫口而出的昵稱,一向平靜的心在看到他的時候就會跳的飛快,目光總會不自覺的追随他,而且...他們好像很了解她,做那些事也無比自然,就像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可明明除了懷羲,沒人知道她的那些小習慣,尤其是那壺甜茶...根本不可能是随手配的口味。桌上八寶茶的茶料這麼多,偏偏就是三顆紅棗兩顆桂圓一塊糖的甜度,而且他們看起來也不喜歡甜茶,隻喝另一壺茶,說明這壺甜茶就是單單給她的。
為什麼...
手中的牡丹花簪玉質極好卻也不敵歲月蹉跎,早已出現了細碎裂痕。明明不知它從何而來,可她就是認定這支簪子非常重要,怎麼也舍不得換。
牡丹花...他的身上就有牡丹花香...
還有簪子下面那顆完全不搭調的毛絨墜子,他的手裡恰巧有一條狗尾...
這個世上從無巧合,隻有注定。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事實與真相。
“你怎麼來了?”绮羅生正在與最光陰下棋,見她頭發也沒梳,手裡握着什麼東西站在他們院外發呆,二人丢下棋子起身,“更深露重,你受了寒怎麼辦?明日還要去花月廟呢。”
看着二人并肩朝她走來,月澈眼眶一熱,鼓起勇氣握緊簪子問道,“我是不是...應該認識你們?”
停頓的腳步肯定了她的提問。
“我們不僅是認識。”最光陰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寶月珠遞到月澈面前。
剔透的琉璃珠中封印着一隻雪青色小蝴蝶,似乎是感應到主人的存在,從長眠中逐漸蘇醒。帶着夢幻光澤的蝶翼微扇,整顆珠子泛起柔和而皎潔的月光。
“最光陰,你一定要記得,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你。”
“绮羅生...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太想我。還要記得幫我溜小蜜桃,它現在太胖了,最光陰都不想着管管它。”
“我們隻是短暫的分離,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隻要心裡有光,我們終将重逢。請你們,等等我。”
等等我...
她該是有多不舍,才會把這些話封存在寶月珠裡留給他們。
“對不起...”
大滴大滴的眼淚砸落,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原地哭泣。
“不哭了。”最光陰拭去她的眼淚,“至少你現在回來了。”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因為受罰,到底要過多久才能再見。
“不記得又怎樣。”拍着她哭到抽噎的背,最光陰笨拙的安慰着她,“回憶這種事,再一起創造就好了。”
“進來敷敷眼睛吧,不然明天眼睛就要腫了。”
月澈胡亂擦了兩把眼淚,被绮羅生帶進了屋内。
最光陰正要擡腳跟上,見她方才站立的地方有幾顆亮晶晶的東西,鬼使神差的撿走了它們。
花月神難得沒有喝酒,反而勤勤懇懇帶着一群桃木童子在理紅線。見到月澈和她的“保镖”一起來到花月廟,吓得差點連手裡紅線都不要了。
“你怕什麼?”
“你帶三個保镖上門,能有什麼好事?”
“我今天是有正事兒來找哥哥你幫忙的。”
“那你讓他們離我遠點。我是文職,不太會打架的。”
“意琦行。”月澈心中頓悟,“他可能是怕你揍他。”
大劍宿挑了挑眉,“撥亂反正?”
“不不不,您就是正宮,沒有錯也沒有亂。”花月神真想給自己兩嘴巴子,這事兒當初還不如不說。
“要不你們去花月廟裡頭逛逛,我和他單獨聊聊?”月澈見這厮一直精神緊張,早知道還不如自己孤身前來算了。
瞟了一眼瑟縮而警惕的花月神,意琦行接受了月澈的建議。正要轉身離開時,花月神忽然靈機一動,“因緣樹上有她的鳳钗,紅線我都理好了,你想捆多少都有!”
說完就着急忙慌拽着月澈去了後堂。
最光陰看着落荒而逃的花月神,晃了晃手中狗尾,“绮羅生,要不我們也找找那隻櫃子?”
“英雄所見略同。”
狐狸和狗不愧是心有靈犀。
【第七顆】
“你是不是想知道方沛生的事兒?”
月澈急迫的點頭,“好歹叫你一聲哥,你得幫幫我啊。”
“我也不便多說,這事兒有異數。原本他應該是會喜歡上無相樓的死對頭,尋花坊中的花使花倚夢,可偏偏花倚夢對他有恩,愛恨交織之下,他決定二人各自天涯,不再相見。沒想到花倚夢體内早已不是本人的魂魄,這場劫數自然因變生變。”
“還有這種事?”月澈的小腦袋動的飛快,“偷梁換柱,幹預海皇曆劫,非同小可啊。”
花月神越湊越近,生怕有人偷聽:“天上地下能有此等能力的可沒幾個,你千萬要小心。”他掏出一枚勾玉,“這是我前陣子理紅線時找出來的,應當是你以前來花月廟時遺落的東西,裡面多少存了些你的神力。要實在不行,别聽天道那臭東西的,保命要緊。”
她接過勾玉,感動的差點掉下眼淚,“還是哥哥好。”
“湊這麼近幹嘛呢!”
最光陰和绮羅生幹完壞事出來找月澈,老遠就看到花月神越靠越近,還将什麼東西鬼鬼祟祟的塞給她,結果這小白目不僅不起疑還感動的不行,真是讓人不爽。
“沒什麼,我已經有線索了,咱們回去吧。”
“花月神方才給了你什麼?”绮羅生見她一直握着那枚東西不放,而最光陰老惦記着往她手裡瞟,隻好先開口問了出來。
“勾玉。原本就是我的東西,他今日剛還給我的。”
說起勾玉...月澈掏出寶月珠遞給最光陰,“給你。”
“我不要。”他皺了皺眉,将她的手推回去,“你自己留着。”
“你收着吧。”意琦行遞給最光陰一根紅線。
看着紅繩,他似是明白了什麼,還是接過了寶月珠與紅繩。
花月神看着被捆成粽子模樣的鳳钗和劍穗,沉默震耳欲聾。
當然,這還不是最震撼的。
昨日他好不容易理好的紅線,這兩個人居然給他又整出了一大團!而且捆在兩隻木雕中間的昙花墜子,毫無疑問是月澈的東西...
他認命的搖搖頭,感覺自己又老了幾千歲...這些都是工作量啊!
神族自有自己的因緣際會,他的紅繩其實隻能對人族起效。
就好比懷羲的鳳钗雖然與意琦行的木雕因為意外相連,但這隻能影響意琦行。若是懷羲無意,那就會成為一場無疾而終的孽緣,可偏偏這倆就是看對了眼,反促成了姻緣。
世事無常,不是位高權重就可以肆意操控他人的命運。
所以花月神不喜歡也不認可天道和古神想拆散他們的做法,甚至隐約有些反感。
形勢已經顯而易見。意羲不提也罷,女兒都老大一個了,難道還要丹陽當沒爹的小孩嗎?月澈哪怕前塵盡忘都斬不斷跟最绮的羁絆,強行拆散又有何用?拔光他們的情根都無濟于事。
當初的紅線隻是引,果卻是他們一步步争出來的。
不信神佛不信命...他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事了?
【第八顆】
月澈捧着搶來的生死簿從日出看到了日落,眼睛都快要看瞎的時候才找到了那個人。
“所以我推測這是個狗血劇本啊。”她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驚堂木拍在桌上。
“那麼月師傅,這究竟是怎麼個狗血法?”绮羅生饒有興緻的配合着月澈。
“前因後果就不詳細贅述了。故事本該有的走向應當是死敵之間的想愛卻不能愛,但中間卻有人橫插一腳行偷梁換柱之事。而當方沛生發覺,想要再度尋回花倚夢時,為時已晚。”月澈用手指抵着腦袋,“命數已盡本該回歸原身,但曆劫失敗非同小可,月師傅猜想應當是這位偷梁換柱的女子為了助他完成此劫,以非常之法為他續命,故而命數已盡劫數不滿。”
“時間城。”最光陰斬釘截鐵的說道,“那女子肯定與時間城做了交易。”
“答對!加一分!”
“她究竟做了什麼,居然能說服城主與她交易?”绮羅生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啊,”月師傅提起驚堂木又是一拍,“咱們該去時間城問問城主,為何要答應這筆交易了。”
“你問我這件事,是什麼道理呢?”城主不緊不慢的喝着茶,“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月澈狗腿的給城主捶着肩,“城主,完不成任務,大家都得遭殃嘛。”
“那是你的事,時間城可不會遭殃。”
“可丹陽那個時候,您不是也答應了嘛。一回生二回熟,行個方便嘛。”
城主貴婦一笑,“那是我們公平交易啊。如今交易已了,自然是互不相欠。”
當年他欠古神一諾,救丹陽那次,他算開價低的了。
“哪裡公平了!你那叫趁火打劫!”月澈用力捶了兩下,叉着腰不幹了。
“你接受了我的要求,這難道不覺得那是公平?我認為小丹陽值得你們付出的那些代價,還是你覺得我要的太多?”
“你當時到底給了城主什麼?”城主不做虧本買賣,最光陰怕她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你緊張什麼,是怕我要她的命嗎?”城主提起茶壺給他們斟滿了茶,“我那都是為她們好。看似公平,其實吃虧的是我啊。”
月澈氣的鼻子都要歪了,“我給了這麼多的生命時間,還躺在時間天池用神力供養時間樹這麼久,你哪裡吃虧了!”
绮羅生和最光陰震驚的看向城主,可城主仍是優雅的享用着下午茶。
“小月亮,那點時間對于你漫長的生命而言本就不值一提;而長眠于時間天池,你不是也借時間天池修複了雷劫之傷嗎?”城主看着杯中澄清的茶水,似感慨般搖了搖頭,“現在想想,我真是虧大了。你真是不知足。”
好像也是哦...月澈沒了氣焰,乖乖坐了回去。
“城主,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在時間天池躺了這麼久!”
她就在自己身邊,可他們卻一無所知。
“然後讓你們倆整日裡什麼都不幹,坐在時間天池旁幹等着猴子撈月?”
“你們究竟拿什麼做了交易。”意琦行實在擔心,月澈都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那懷羲呢?
“一筆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交易而已。”
绮羅生好像出現了幻覺,一隻垂耳兔憤怒的炸成一團,想要伸出爪子去撓城主的臉,卻因為被最光陰摁着腦袋而沒能得逞。
“哎呀,你這脾氣到底是被誰慣出來的?從前你可不是這樣張牙舞爪的性格。”
意琦行淡淡瞟了一眼這兩個渾然不覺的人。
有靠山了就是不一樣。
“我來說好了!丹陽降生時需要承受天道的九劫雷罰,為了保住懷羲和丹陽,我用自己的生命時間與城主做了第一筆交易,利用時間詭計保護她們渡過天罰。可是丹陽命格奇特,需要抑制她的生長,所以我用神力供養時間樹百年,懷羲以九曜之光保時間城所有機械永不止息作為代價,調整了丹陽的時間。”月澈跟倒豆子一樣把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可自己越說越氣,氣的牙根都在癢癢。
“你看,我們雙方都沒有損失卻又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這不是很好的交易嗎?”
月澈簡直想尖叫!那分明是她們割地賠款!
城主見她“活力滿滿”,覺得自己逗也逗夠了,放下手中茶杯打算進入正題。
要是再逗下去,狗兒子和小狐狸就真的要急眼了。
“好了,想要知道什麼就問吧。”
“有人為延續方沛生的命數與城主做了交易,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燭龍後人。”
月澈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怎麼是她???
【第九顆】
“城主...燭龍家這一代可就這一條純血了。”
“就是因為純血,她的眼睛才格外寶貴啊,否則我還不見得會答應她。”
“意琦行,我可以買兇殺人嗎?”月澈平靜的詢問起偉大的劍宿,仿佛不是買命,是在買菜。
“...我不是殺手。”
“咳咳...”绮羅生輕輕咳嗽了兩聲,示意她稍微收斂一下。
“真是好心沒好報啊。”城主裝作頭疼的樣子,“原本還想着可以來點故事,為我們的下午茶增添些樂趣,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有必要,您請說。”月澈小耳朵一動,主動開始添茶倒水,“陰九岐怎麼會追在海皇屁股後面呢?這必然是個很精彩的故事,您說是吧。”
“陰九岐與青龍家的龍五有婚約在身,龍五對你念念不忘,難道就沒和你說過她的事情?”城主默默地開始拱火,“為了你,龍五還曾和青龍鬧脾氣,說打死也不娶陰九岐,定要去鐘山解除這樁婚約。”
最光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狗尾,覺得突然手癢,想剝龍鱗了。
“所以陰九岐和海皇到底怎麼回事啊?”言歸正傳,她不能次次都被城主牽着鼻子走。
“說來也簡單。陰九岐曾被海皇所救,她想要報恩而已。”
“而?已?!”月澈想起往事,直接怒而拍桌,“以她的脾氣還能隻是報恩而已?!那叫牛不喝水強按頭!她分明是趁着海皇曆劫,想頂替花倚夢的身份和海皇成就一世姻緣!”
“阿澈,你冷靜點。”最光陰拿起雪璞扇給她扇風,可是這一扇反而讓她的怒氣越發旺盛。
“我怎麼冷靜!當年我去借鎮海天印,她倒好,不問三七二十一就跟我大打出手!什麼臭脾氣!海皇攤上她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現在還要連累我給她善後!”
“打得好!”最光陰立刻反水,“打赢了嗎?”
“當然!”
而绮羅生也是一臉猶有榮焉,就差沒給她鼓掌稱好了。
意琦行看着這兩個人,有些無語的喝了口茶,心中越發肯定:月澈所有的脾氣都是被好友慣出來的。
“意琦行,别以為沒你份。陰九岐身為純血燭龍,打小就氣焰嚣張,還說我們小丹陽是來路不明的孩子,你咽得下這口氣嗎!”
“你怎麼沒把她打死?”意琦行轉而不滿的看着她,“否則不就沒有今日之事了。”
“額...”月澈撓了撓臉,忽然不知道怎麼接茬了。
懷羲家的這位,還真是暴力啊...
“不過以她這樣的性格,不奇怪會做出這樣的事。”最光陰甩着狗尾,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以為能與海皇再續前緣,卻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直接導緻了海皇曆劫失敗。可惜她明白的太遲,就算此時将身體還給花倚夢,方沛生的生命也已經走到了盡頭。為争奪一線可能,她用燭龍最珍貴的雙眼與城主進行交易,希望他能在這段時間内找到花倚夢,完成劫數。”
“這就是你要去尋找的真相了。”城主不再多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方沛生累倒在月神殿結界外,再醒來時已經躺在了一處純白宮殿内。
他這是...死了嗎?
月澈端着熱湯走來,見他清醒,終于放下了懸着的心。
“請問姑娘是?”月神山脈寒氣深重,青年壯漢都未必受得了,更别提苟延殘喘的方沛生。他每說幾個字就要不停喘氣,看的月澈在心裡直搖頭。
“你不就是為了找我而來嗎?”
“您...是月神殿下嗎?”一片死寂的眼中忽然升起一道光。
“不要拿這種惡心的眼光看着她,不然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冷而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吓得方沛生立刻低下了頭。
月澈用手肘捅了捅來人,“你别吓壞人家了。”
可最光陰無所畏懼的玩着狗尾,大喇喇的坐在方沛生床邊,一副監視姿态。
頂着對面那道極不友善的目光,方沛生如坐針氈,一碗熱湯硬是三兩口囫囵喝完,然後緩緩說出了來意。
“你想搜尋她的魂魄?”月澈驚訝的說道:“是誰告訴你月神可以幫你做這些的?”
她從未和人提起過自己有此等能力,他究竟從何得知?
“是燭龍姑娘說的...”方沛生頹喪一笑,“我與她,當真無緣...”
花倚夢身為尋花閣十二花使之一曾有恩于方沛生,他恨尋花閣卻又克制不住心中情意。最後在愛與恨,情感與理智的煎熬下選擇了逃避。不曾想,再見面時,花倚夢已性格大變。
“都是我自欺欺人罷了。年少時她便是淡泊如水的性格,從未對我說過半字喜歡;後來她追在我身後,我卻異想天開以為是我的離開讓她發覺我有多重要...”
所以做人不要想太多...月澈扯了扯嘴角,偷偷和最光陰吐槽,“他是不是神經大條?花倚夢應當和陰九岐那種火爆辣椒完全沒有相似之處吧。”
“當局者迷而已。”
【第十顆】
月澈有些頭疼如今的情況,坐在搖椅裡雙手抱胸閉目養神。
“很為難嗎?”绮羅生與意琦行已經從最光陰口中得知了狗血故事的來龍去脈,見她皺着眉,搖椅不停晃着,就知道她現在很煩躁。
“搜魂可以。但是花倚夢的魂魄離體太久,估計早就去往中陰界或者閻羅殿甚至轉世投胎了,那到時候怎麼辦?他帶着執念,肯定不願意回歸原身,我總不能強行幹掉他吧。而且...陰九岐這家夥到底在哪裡啊!闖了禍就跑!”
“你現在沒有神力,還能搜魂嗎?”意琦行不疾不徐的提出一個現實問題。
“能倒是能,用寶月珠就可以。”月澈忽然停下搖椅,眼神一亮,“等等,我好像有辦法了。”
皎潔的月光通過指尖注入寶月珠,一輪銀紫光暈逐漸籠罩了整座聖月壇。此刻九天星河盡顯,日月運轉,星鬥長明,如置身浩渺穹宇。
一頭銀紫發恢複了真實長度,落在白玉磚石上如大樹盤根錯節的根系感應着天地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