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世子失蹤一事從關外傳回時震驚了朝野上下,陛下親下禦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廉莊驚的手中帕子掉回了水盆,不禁開始沉思:難道是他摔下懸崖的時候碰到腦袋了嗎?
“抱歉,我…”少年捂着隐隐作痛的額頭努力想回憶起什麼,但腦海中空白一片,越想越覺得頭痛欲裂。
“好了好了,想不起來就别想了。大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得好好休息才行,否則日後腿骨長歪了可就糟糕了。”
“多謝姑娘。”
前陣子處理完爺爺的喪事,廉莊本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去别處謀生,沒想到進山采果子時撿到個人。
抱着不能見死不救的心态,她努力将人帶回住處,并找來大夫為他救治。
誰知他竟然失憶了…
哎…當她日行一善,好人做到底吧。
這日天氣正好,老狗透過窗戶看到廉莊正在院子裡曬被子。
濃密黝黑的長發編成幾股辮子在身後搖搖晃晃,身上穿着樸素的紅白衣裙,她就像那株盛放在籬笆附近的野玫瑰,明豔而充滿朝氣。
就連脾氣都格外像…看似溫柔,實則帶刺。
前幾天自己嘗試下床走動被她發現後可是挨了一頓好罵。
“寫完了嗎?”
“嗯,你看看。”他将一疊紙遞給她。
廉莊發現這家夥不僅斷文識字還有一手好書法,便接了些寫家書的活,算是補貼家用。
至于為什麼叫老狗…他脖子上挂着一小塊玉令,不知是狼還是狗,反正他們這種邊陲小鎮起名都十分随意,幹脆暫且喊他老狗。
反正他也不排斥。
“寫得比我好多了,等下我這邊幾份寫完就一起就送去驿站。”
“我跟你一起寫。”
“好啊。”
毛絨絨的陽光透過窗紙滲入房内,二人對坐,無比認真的謄寫邊疆戰士們的思鄉之情。
她長得很秀氣,不像這裡的人那般骨骼粗曠,更像南方來的姑娘,水靈靈的。長長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不斷撲閃,如一把羽扇。
“你看什麼呢?”
擡眼間,老狗發現她的瞳色很淡,像一塊蘸滿蜜糖的琥珀。而此刻那雙琥珀眼中正盛滿了自己的影子,不禁有些意動。
仿佛有一隻小貓的尾巴在心頭不斷掃動,酥酥麻麻,癢癢的。
“打擾你這麼久,好像都沒見過你家人,他們不和你一同住嗎?”
他真正想問的是…你許人了嗎?但轉念一想,現下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是不要問的如此直白比較好,萬一自己的真實身份會給她帶來麻煩呢?
“我娘去的早,我爹不要我,爺爺前些時日也去世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這些的。”
“沒事,不知者無罪。反正事實如此。”廉莊看着眼前一臉歉疚的老狗忽然一笑,“别這樣。人本就是孤身來,孤身去。沒有誰能陪着誰一輩子的。”
“廉莊。”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捏緊了手中筆杆,“我會陪着你的。”
像是承諾一般,他又重複了一遍,“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少女怔然。
眼前的少年就算草草用發帶束了個高馬尾也不掩其龍章鳳姿,談吐間亦是才識過人,想來不是簡單人物。
這樣的人,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
縱然心動…也隻會将這份感情深藏在心。
她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
鎮子裡的人都在可惜廉莊找了個瘸腿對象,哪怕她一直在辟謠,可他們就是這樣固執己見。
“等過陣子我再讓大夫來瞧瞧吧。要是腿骨長好了,我帶你去中原。”
她有些受不了那些閑言碎語了。
“你不想留在這裡嗎?”
“爺爺是為了謀生才會帶我從家鄉輾轉來到這裡。落葉歸根,現在輪到我帶爺爺回家了。”她将一碗湯遞給老狗,“要是沒有遇到你,我打算入冬前就走的。”
“你是哪兒人?”
廉莊緩緩吐出一個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