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stful】
最光陰家有一個特别的櫃子,裡面放滿了骷髅玫瑰的專輯和周邊,宛如一座小型博物館。每當他看着滿滿當當的櫃子總會忍不住感慨,原來收集和她有關的東西已經成為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而此時,櫃邊的黑膠唱片機正緩緩轉動着那天在街頭購入的紅膠唱片。
其實這張樂隊同名曲紀念版唱片,他已經有5張了…
“你怎麼啦?我不是已經把編号No.1那張送給你了嗎?"
“我沒有搶到。”最光陰死死盯住手機屏幕,像是不相信購買鍵就這樣瞬間灰了下去。
“為什麼要跟别人搶?”廉莊不太理解他的腦回路,“你已經有最特别的那張了。”
“一張怎麼夠,我還拉了舍友他們一起幫我搶。”
她眨了眨眼,踮起腳親了他一口,“這樣夠不夠?”
那...勉強算夠吧。
夠嗎?他現在覺得怎麼都不夠,做什麼都無法填滿空虛的心。
一場車禍帶來了他的愛情,也終結了他們的愛情。
人生的初遇并不一定充滿美好,也可能是雞飛狗跳。
剛從公司酒會脫身的廉莊見時間還早,想提前打車去補習老師那邊多刷些題。
沒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她得再加把勁才行。
着急去學校的最光陰踩着自行車從拐角出現,見斑馬線上有人,雖然已經極力減速,奈何車速實在太快,慣性之下,廉莊還是被蹭倒在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清隽的眉眼透着絲絲冷冽,像初春那股尤有寒意的微風撲面而來。
她立刻低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
“我沒事…”
扶人的時候最光陰察覺到她過于瘦弱,生怕自己将人撞出什麼毛病,便提出帶她去檢查身體。但廉莊不想将此事鬧大,說要趕時間去上補習班。二人一時間僵持不下,隻好各退一步,去附近大學的醫務室做個簡單檢查。
“沒想到你是海大的。”她坐在收費處等單子時看到了他手裡的學生證,“還是公安系的學生。”
“怎麼?有興趣報考?”
誰知她搖了搖頭,“海大分數線太高了,據說今年還要提分,我肯定考不上。”
“你是今年的高三生?想考哪個學校?”
其實她很想考中文大學,但恐怕現實隻允許她報音樂類院校吧。
“我算藝術生,應該會報城南那邊的音樂學院。”
最光陰上下打量她一番,點了點頭,“你這身材…确實挺藝術生的。”
海大也有藝術類專業,那裡的女孩子都跟麻稈一樣,好像随便一陣風就能把她們吹倒,搞得他每次路過那幾幢樓都要放慢車速。
漫無邊際的談話被藥房叫号聲打斷,最光陰連忙起身去窗口取藥。
醫務室雖然人不多,但還是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前來配藥。為了防止有人認出自己,廉莊低下頭拉高口罩,又戴上了衛衣帽子。
“你怎麼了?冷嗎?”
“嗯…”她胡亂應了一聲,從他手裡接過藥,“謝謝你,藥錢我給你吧。”
“不用…”
還沒等他說完,廉莊卻發現自己兜裡的零錢包不翼而飛。
“估…估計是掉在剛才那個地方了…”
好尴尬…尴尬到耳根子都燒起來了…
“…我不是沒錢,要不轉賬給你吧。”
“真的沒事。”最光陰滿不在乎的說道,“校醫務室配藥很便宜,别放在心上。而且今天是我不小心才會撞到你,應該是我來負責。”
可一個二維碼已經出現在了他面前。
“你要是不想加,把收款碼給我也可以的。”
雖然公司耳提面命不許她們用私人賬号亂加人,但廉莊不喜歡欠别人什麼。轉個賬而已,應該不會有事,大不了就禮貌互删嘛!
見她執意如此,最光陰隻好掏出手機發送了好友申請。
二人的第一條消息就是轉賬。
“好了,我得趕緊去補習老師那邊了,你記得收錢。”
“我送你去吧。”
現在是晚高峰時間,打車顯然沒有自行車快,自己已經耽誤了一個多小時,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麻煩你了,到時候我請你喝奶茶。”
“小事一樁,走吧。”
小小的車禍連接起兩個世界的人,讓他們從此有了不一樣的交集。
“我算是理解為什麼學校禁止學生談戀愛了。”惡骨坐在沙發上刷題,看她一直對着手機敲敲打打,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他隻是撞了你一下,怎麼就撞到你心坎裡了?!”
“瞎說什麼呢!我在問他數學題。”
“喲,幹嘛不承認啊。你又不是沒有數學老師的聯系方式,放着正兒八經的老師不問,去問一個大學生做什麼?”
廉莊氣的将卷子貼在她臉上,“因為他的方法更簡單啊!”
惡骨扯開卷子,眼神冷淡的瞟向那部手機,“别忘了,要是爆出什麼負面消息,公司不會放過你的。”
她當然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Z.:恭喜你啊,成功考上大學。
Luna:也謝謝你的幫忙。
想起之前自己總麻煩他幫忙解題,廉莊補上一句。
Luna:有空我請你吃飯吧,就當謝謝你教我數學。
Z.:你出門不方便,還是下次再給我張帶簽名的專輯吧。
Luna:好,我一定讓Bonnie給你寫一個to簽。
Z.:可以許願嗎?
Luna:可以,但不包實現哦,她寫to簽一向是随心所欲的。
得知她是Rosina時,最光陰簡直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把當下紅到發紫的大明星給撞了,連問好幾天她回去後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生怕給人留下什麼後遺症。
不過他倒沒有因為廉莊的身份就轉變态度,隻是沒想到她們這麼辛苦,辛苦到需要利用各種碎片時間來學習。
好在她基礎不差,教起來并不費勁。
看着那隻戴玫瑰花項圈的小貓發來一個可愛表情,他輕輕一笑:要是當年自己有她這股勁,說不定都能考上A大了。
所以…怎麼就鬼使神差加她好友了呢?明明給收款碼就好…
或許是二維碼上方那隻小貓太可愛了嗎?
“我不簽。”惡骨将那張新專丢到一邊。
“好惡骨,看在他教了不少數學題的份上,你就寫一個嘛。”
“我問你,”惡骨盤腿坐在沙發上正色說道,“你是不是喜歡他?”
微微縮緊的瞳孔讓她已經不再需要對方的回答。
“那他呢?他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廉莊抱緊膝蓋坐在沙發另一頭,“不過我想,等這次出完新專,就應該不會再聯系他了。”
“你最好心裡清楚點。公司裡那群人可不是善茬,我還等着熬到合同到期就解約退圈呢。”
自從發現公司有涉黑嫌疑,二人便一直在暗中搜羅證據。要是公司不同意放人,她們就準備走法律途徑,然後一起出國,換個地方重新生活。
最光陰于她而言是一場美好的意外,卻不能成為阻止她追逐自由的理由。
【Safe house】
廉莊跟惡骨乖乖站在辦公室裡被執行副總裁訓話,男人暴跳如雷的怒吼聲簡直震耳欲聾。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趁他喘氣的功夫,惡骨低聲嘟囔了一句。
“多少年前?不就是四五年前的事兒嗎!”副總叉着啤酒肚不斷來回走動,讓惡骨懷疑那滿是脂肪的肚子會不會就這樣被他抖起來。
“你們經紀人呢!死哪裡去了?!”
“六姐說今天要去看新人。”
“把她給我叫回來!看什麼狗屁新人!”
見副總氣到面紅耳赤,恨不得要抄起桌上鎮紙砸人,廉莊趕緊拉着惡骨下樓去找六姐。
看着電梯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一層層下降,惡骨突然攥緊她的手問道:“你說這樣一鬧,咱能不能提早解約?”
“公司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放我們離開的。我更擔心一旦輿論大面積發酵,他們會花大量資源處理此事,等風波過去再用這件事反過來拿捏我們,不放我們走。”
惡骨垂眼不語,隻覺這電梯好像永遠都到不了一樓。
“别擔心,公關部就吃這碗飯的,肯定會想辦法在現階段就把消息壓下去。”
突然,兜裡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
Z.:你還好麼?
短短四字,看的廉莊不禁有些出神:他怎麼突然發消息來了?
二人最後一次對話還是幾個月前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自那之後,他發過恭喜新專銷量的消息,但自己隻是淡淡回了一個表情包。
然後…便再也沒有然後了…
關掉聊天界面,廉莊捏緊手機想要忽略這條消息,卻發現自己怎麼忘都忘不掉。
幾番掙紮之下,她安慰自己已讀不回不太禮貌,還是回複了那條消息。
Luna:還好,公關部會處理好的。
Z.:嗯。
對方幾乎是秒回。
經紀人進入辦公室後也是劈頭蓋臉挨了一頓訓斥,說此事是她當年沒處理好才讓對家公司拿到了證據,揚言要扣她獎金。
任唾沫星子噴了自己一臉的六姐也是有口難言。
惡骨出道前跟街頭混混沒有區别,可謂是劣迹斑斑。她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把當年惡骨欺負過的人一一封口。隻能說對家公司為了找這條漏網之魚來打壓他們當真是煞費苦心。
“這事兒你和公關部一起解決,要是影響下個月演唱會上座率,你就給我滾蛋吧!”
切,還以為能取消下周的音樂節行程呢。
叛逆少女偷偷翻了個白眼。
“你也是!一天到晚的捅婁子!這個月都不許出門,就在公司給我好好練習!”
得,這火還是燒到她頭上了。
就算不打開社交軟件,最光陰也能聽到絡繹不絕的讨論聲。
走冷酷叛逆路線的樂隊成員出道前竟是不良少女,還因打架鬥毆屢次進入派出所…
這種醜聞對社會大衆來說簡直是大大的反面教材,許多粉絲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選擇脫粉,甚至回踩。
“你還去下周的音樂節嗎?”
“不去了,沒想到Bonnie居然是這樣的人…”
網上流出的照片雖然打了馬賽克,卻打得十分有技術,加上受害者欲言又止的采訪,讓骷髅玫瑰的口碑瞬間跌至谷底。
“也不知道Rosina知不知道這回事。”
“朝夕相處肯定知道啊,說不定她以前也是不良少女。”
“我同學的同學以前跟她一個學校,好像說她是貧困生,成績也不錯,就是普普通通的乖學生。”
“啊…那要不她還是單飛吧,别被這種人拖累了。”
這群人七嘴八舌吵的最光陰頭疼,他掏出手機看到早前被一搶而空的音樂會門票放出一大波餘量,鬼使神差的買下一張。
公關部火速啟動應急預案,聲稱這是對方刻意抹黑,Bonnie當時隻是與人發生口角,并沒有肢體沖突,并要求發布者盡快删除該條信息,否則将通過法律手段來保護Bonnie的個人聲譽。
輿論是一把雙刃劍,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傷害别人。
這幾日從公司練習室回家時,惡骨總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可礙于抓不到蛛絲馬迹,她隻能暗中提高警惕,并要求公司派一些随行保镖保護她們的人身安全。
到了音樂節當天,骷髅玫瑰上場後果然有人喝倒彩,還沖惡骨丢垃圾,但她們還是堅持唱完兩首歌再下場。
因為這是工作。
“你有沒有感覺有人在跟着我們。”惡骨抓住廉莊的手,有些緊張的打量着四周,“到底是誰在跟着我…進公司之後我一直很安分守己啊…”
“别怕,我會保護你的。”
見通道盡頭有個衛生間,廉莊帶惡骨進去跟自己互換了衣服。二人今日都戴着墨鏡和帽子,身高差距也不大,乍一眼看去很難分辨誰是誰。
就在她們離開通道走向停車場時,一個男人持刀沖來,嘴裡嚷嚷着誰都聽不懂的話語。
還不等惡骨尖叫,另一個更為迅猛的身影乍然出現在視線之中,極為利落的制服了持刀男人。
速度甚至比公司那些保安更快。
“還愣着幹什麼!報警啊!”惡骨回神後讓那些廢物保镖趕緊向公司彙報。
“…你怎麼來了…”廉莊直愣愣的看向那個身影。
雪亮的燈光從他身側照去,将本就輪廓分明的臉映襯得更為明晰。
“買到票了。”
最光陰眼神掃過惡骨,惡骨頓時會意,很識趣的丢下廉莊,聲稱自己要回車裡休息休息壓壓驚。
“你…你要是需要票的話,我可以給你的。”
“那下次我直接問你要,你記得回我的消息。”
“…好。”
他的出現,像一道光照亮了少女灰暗而無望的人生。
她抗拒不了這樣的光,卻又不敢靠近,隻能蜷在角落,遠遠看着。
音樂會遇襲事件後公司立刻舉辦了新聞發布會,惡骨對于自己年少無知時犯的錯進行道歉,廉莊則表示自己不會單飛。
“在我人生最底谷的時刻,是Bonnie一直對我不離不棄,所以我也不會在她處于風口浪尖的時候放棄她。
很感謝大家的喜愛,但骷髅玫瑰缺了誰都不再是完整的骷髅玫瑰。我很珍惜這一路走來的陪伴,願意和Bonnie一起承擔這次風波的後果,并希望大衆以此為鑒,對無依無靠的社會邊緣群體投入更多關注,也希望大家可以重新給我們一個機會。”
誠懇而得體的言論,加之惡骨可憐的身世加成,讓衆人無法再對她們加以苛責,這場風波便也到此為止。
惡骨變扭兮兮的遞來一張專輯,“喏,給他吧。”
特别紀念版專輯的鐳射外殼上寫着一條龍飛鳳舞的to簽:
To最光陰:主打歌必須要聽一萬遍。
“你好霸道啊哈哈哈哈哈。”廉莊捂着肚子發笑,“哪有你這樣的。”
“這樣才特别啊,以前都寫什麼前程似錦、未來可期、每天開心,怪沒意思的。”
倒也是啊。那自己該寫什麼呢?
她認真想了一下,拿起筆寫下to簽,然後拍照發給了最光陰。
Z.:?
Luna:特别to簽。
Z.:明天送到我學校來,讓我親眼看看有多特别。
廉莊愣了一下,突然臉色爆紅。
…去他學校幹什麼?!
Luna:我沒空,要排練呢。
Z.:吃不吃小蛋糕?
小…小蛋糕?!他勾引她!明知道藝人不能吃這種高熱量食物…
怎麼這樣啊!
不行,她得有骨氣!
可是下一秒…
Z.:那家店新出了草莓酸奶口味。
Luna:幾點?
見她上鈎,最光陰翹起嘴角,翻出了自己的課表。
Z.:我下午3點下課,在路口那棵大樹邊等你。
Luna:好。
回完消息的廉莊将手機一丢,趴在床上開始裝屍體。
好像每想起他一次,自己就會多喜歡他一點;
那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她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克制那股洶湧的感情了。
【Limerence】
複古海報襯衫搭配酒紅半裙和貝雷帽,黑色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在樹下等人的廉莊看起來跟普通大學生沒有區别。
突然,一陣冰涼貼上臉頰,凍得她連連退後幾步。
“想什麼這麼出神?要是被人發現怎麼辦?”最光陰将冰袋放回,把整個保溫袋交給她,“我的專輯呢?”
“沒帶。”
透過墨鏡鏡片都能感受到她的不滿,所以這必然是氣話。
“那你隻能下次再跑一趟了。”
驚覺被他戲耍的廉莊氣的連連跺腳,“你怎麼這樣啊!居然使喚我這個大明星親自給你送東西!”
“我對你可是救命之恩,你多跑一趟給我送送東西怎麼了?”
一句話就讓她這個當紅歌星頓時氣短,認命的從包裡掏出那張專輯。
“To最光陰:希望你永不挂科。”他一邊讀一邊笑,“很好的祝福,可惜你應該改一改。”
“改成什麼?”
“永遠滿分。”
這是在炫耀嗎?!!!天才了不起?!
她氣到大喊一句:“誰還不是個大學生了!要是有時間學習,我也可以滿分的!”
最光陰連忙捂住她的嘴,用身形擋住她,“小聲點。”
廉莊想起他們還站在馬路邊,心虛的朝四周瞟了幾眼,确認沒人注意這裡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微微濕熱的氣息撒在寬大的掌間,像夏初綿綿不絕的雨那樣又酥又癢。
原來她也會慌張嗎?
身為公衆人物,一言一行都在鎂光燈下暴露無遺,她一直是沉穩的,溫柔的,是符合大衆期待的模樣。
可他現在好像看到真正的她了。
18歲的少女,會為自己的無心之舉而懊惱,可可愛愛的小動作讓那股明豔的色彩在他眼中頓時生動起來,像迎風盛開的花,照亮夜空的星。
既然答應了人家,廉莊每次都會用公關票作為借口,留出最好的座位送給最光陰。
明明是那樣瘦弱的人,唱起歌來卻一點都不含糊。尤其是用吉他自彈自唱的時候,那股蓬勃的生命力如夏日煙花般肆意綻放,将寂靜的黑渲染成五彩斑斓的夢。
舞台上的星星閃耀着屬于她的光芒,為他創造出轟鳴而來的盛大浪漫。
惡骨将鼓槌收好的時候廉莊已經在等她了。
“我自己走。”
“怎麼了?”
“你不是要去找他麼?”
成熟的拽姐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并為朋友打好掩護。
“...我沒有見色忘義。”
惡骨将包甩到背後,掏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裡,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但是我覺得快了。”
“那我也不會丢下你的。”
“小莊。”惡骨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站在她跟前認真說道:“就算是朋友,總有一天也會分開的。我一點也不渴望家人,無所謂流浪不流浪,但你跟我不一樣,你渴望擁有家人和穩定的生活。”
廉莊很少見惡骨這樣正經,心間湧上一陣慌亂,卻又無法反駁什麼。
人這一生,孤身來去,所有的遇見都隻是旅途中短暫的風景。
最艱難的時候,她們曾無數次在狹小的房間裡暢想得到自由後的生活。想要找一個誰都不認識她們的城市,開一家小店,養一隻可愛的小動物,讓一切回歸平靜。
但未必是她們一起。
“他…還挺好的。”惡骨咬下糖将棒子丢進垃圾桶,“反正就剩下一年多,要是喜歡就談吧,别留下遺憾。咱倆這幾年為了攢錢,錯過太多了。”
遺憾…嗎?
她遺憾爺爺沒能熬到自己有錢的時候,讓他接受最好的治療;
她遺憾自己沒能去往心儀的大學,選擇最喜歡的專業;
遺憾…天南海北的四處奔波,卻一直沒能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她有太多太多遺憾了。
“我先走了,你…”她搭上廉莊的肩,輕輕一笑,“别忘了門禁時間啊。要是夜不歸宿,我可不會放過你們。”
路過最光陰身邊時,惡骨并沒有停留,可他卻感受到一個略帶威脅的眼神瞪了自己一眼。
聖誕節那天,樂隊有一場拼盤演唱會,最光陰照例僞裝成工作人員在休息室等她。
反正現在六姐一心撲在新人身上,每次匆匆露個面就走,她們也不喜歡有人跟着,幹脆讓幾個助理都放假回去休息,隻留司機接送。
沒想到最光陰送她上車的場景被蹲守的狗仔拍下,連夜發到了網上。估計這個人也是新手,竟然不聯系公司或者藝人要錢,直接就這樣捅了出去。
幸好沒拍到什麼過于暧昧的畫面,廉莊連發幾條帖子澄清這隻是工作人員,自己現階段以事業為主,并不存在暗中戀愛的行為。
Luna:你生氣了。
Z.:我沒有。
Luna:你有的。
Z.:反正我隻是工作人員。
雖然知道她有苦衷,但最光陰就是憋着一口氣覺得難受。
Luna:跨年那天晚上有新專輯首發演唱會,你一定要來。
Z.:沒空。
Luna:你說什麼都得來!
Luna:不來就是小狗!
Luna:你不來,我就打爆你的電話!
最光陰被她這番胡攪蠻纏擾到破功,笑着發出一個自家狗狗的表情包。
Luna:反正你一定一定要來!
12.31 12.a.m
骷髅玫瑰跨年迷你專輯《Limerence》正式發售,内含同名主打歌Limerence,Sonnet以及Nefelibata三首歌曲。
惡骨一向不在乎什麼風評不風評,這次卻在專輯發售後盯着後台看了許久。
“早上…你不會一整晚沒睡吧??”廉莊打開房門看到惡骨抱着平闆坐在沙發上,還以為她是早起,但轉念一想,按照她的生活作息…更有可能是一夜沒睡。
“哼。”惡骨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把平闆遞給她,“你自己看看。我就說不要出迷你專輯,放進年中那張大專比較好。現在好了,他們懷疑我們之間有人在談戀愛,絕大部分都認為那個人是你!”
Limerence:心動至狂熱愛戀;
Sonnet: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十四行詩;
Nefelibata:漫步雲端的幻想者。
雖說專輯裡詞曲作者都用的筆名,但其實這三首歌都由廉莊親自創作,采用了迷幻搖滾、抒情古典樂和藍調音樂三種不同風格。
字字不提愛,愛卻從旋律中不斷傾瀉奔湧,如置身粉色狂潮。
廉莊接過平闆劃了幾下,看到那幾條懷疑她戀愛的評論高居榜首,不由得心虛起來,“我們又不是偶像,遲早會戀愛的啊。”
“但是媽粉姐粉真的太多了!”惡骨越想越暴躁,揉着頭發沖開始她發脾氣,“最近你不許去見他!要是被拍到,又要到處澄清,煩死了!”
沒想到上一秒滿口答應的廉莊,晚上就給惡骨來了個重磅“驚喜”。
1.1 2.a.m
完成跨年晚會的兩人累到不行,洗漱後就各自回房準備休息。
或許是因為神經仍在亢奮,惡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還感覺自己越來越餓,想着公寓附近那家便利店應該沒有關門,決定下樓買點夜宵。
就在她美滋滋買完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公寓小花園路燈下那一男一女的身影讓她漸漸停下了腳步。
這$&%?#不是廉莊那臭丫頭嗎!!!
“怎麼樣?”少女似有些躊躇,又有些緊張。
她怕他聽懂,卻又擔心他聽不懂。
“新歌?還挺好聽。”
“就這樣?”廉莊有些不服氣,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
看着她氣鼓鼓的模樣,最光陰更想逗她了,“我不懂音樂啊。好聽就是好聽,不好聽就是不好聽。”
“那...”廉莊頓時洩了氣,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祝福,“那祝你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女朋友。”
欸?!
“你這是什麼表情?”纖長的眉微微挑起,“不滿意?”
廉莊先是眼神一亮,然後抿着嘴狠狠踩了他一腳,還作勢要去捶他,“你唬我!”
最光陰握住她的手,順勢将自己新鮮出爐的小對象抱入懷中。
“我都聽懂了。”
那樣充滿灼熱愛意的歌詞,他怎麼會聽不懂。
昏黃燈光籠罩着相擁的身影,驅散夜的寒涼,隻餘人間多情與爛漫。
就在這氣氛正好的時候,一聲怒喝打碎了一地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