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活得不耐煩了啊!”
隻見惡骨怒氣沖沖的站在路口,手攥緊成拳,恨不得像捏住手中袋子一樣掐死他們。
廉莊連忙想收回手,卻被最光陰拉住。
這一幕讓惡骨更是怒火中燒,氣勢洶洶的把拖鞋踩到踢踏作響,伸手就要來抓廉莊。
“你要是為她好就趕緊放手。這公寓雖然安保措施不錯,但不等于沒有娛記蹲守。要是被拍到,倒黴的是她!”
感應到對方松手,惡骨一把拽走廉莊,還惡狠狠的回頭瞪了他一眼。
Luna:Bonnie她沒有惡意的,你别往心裡去。
Z.:我知道。
Luna:那你會不會覺得...很麻煩?
Z.:是有點麻煩,但誰讓我喜歡。
躺在床上聊天的廉莊頓時将臉埋入枕頭,遮住了滿面绯紅。
而另一頭的最光陰見對面遲遲沒回消息,猜也能猜到她大概是害羞到不知道該回什麼了。
Z.:很晚了,休息吧。晚安。
今夜,他摘到了那顆夜空中那顆最亮的星星,願那星光墜入夢境,溫柔心之所向。
【Evanescent】
熱戀上頭的人總是格外勇敢,惡骨就算能攔下100次,但她未必能攔下第101次。看在今天是情人節的份上,就當給自己積點德,她決定幫這對苦命小情侶打一次掩護。
見那個颀長的身影靠在牆邊,手裡還拿着自己的背包,廉莊立刻飛奔而去。
“久等啦!”
最光陰将包往背後一甩,牽起她的手就朝停車場走去。
“你不高興嗎?”
“哪敢,反正我隻是個工作人員。”說到“工作人員”的時候,廉莊幾乎能感覺到這幾個字是從他嘴裡咬牙切齒般蹦出來的。
“那真的好辛苦哦。既要當我的男朋友,又要當我的工作人員。”她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一個人幹兩份活,我是不是應該對他更好一點?”
這樣的坦蕩讓最光陰腳下一頓,耳尖燒起一點紅暈。
“你還會害羞啊!”廉莊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去摸他的耳朵,卻被他伸手制止。
“别鬧,這裡人多。”
真是的,哪有他這麼苦命的男朋友,談個戀愛還要跟打遊擊戰一樣東躲西藏。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們還不夠強大,無法一同名正言順的站在光下。
樂隊在每年清明那幾天不會安排任何工作,這是自簽下合同以來鐵打不動的規矩。
這一年也一樣。
烏雲遮天蔽日,将大地浸入黝黑的墨中。天際落下幾道青光後傳來陣陣悶雷滾動的聲響,炸到讓人耳朵發疼。
強勁的風,瓢潑的雨,一如爺爺下葬那天。
可當年,隻有她和惡骨孤零零的站在這座墳前祭拜。
狂風從身體縫隙中四面八方的湧入,她覺得自己像一個破敗的牢籠,囚禁着一顆破碎而麻木的心。
明明耳邊風雨喧嘩,卻驚不起靈魂的半點波瀾,任由鋪天蓋地的茫茫水汽将自己吞噬。
直至萬物寂滅。
一把傘擋住那些席卷而來的危機感。
這一次,野性的風沖垮腐朽的桎梏,送來救贖的聲音:
“以後你有我了。”
那她能不能從這道縫隙逃離,重建心中的秩序,盡情擁抱自由呢?
至少那時的廉莊以為,自己一定可以撐到那天來臨...
明晃晃的燈光映照出慘淡的人影。
六姐毫不留情的将一疊照片甩到她身上。薄薄的紙片似刀片劃過肌膚,很快就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血迹。
“我也不同你浪費時間。”女人居高臨下的側下身子拍了拍廉莊的小臉,換上威脅的口氣,“解決不好這件事,公司那些老總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随後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
眼角餘光中,那些照片裡都是她和最光陰的身影。
他們走在路邊牽手喝奶茶,坐在公園長椅上看星星,還有很多很多他們偷偷見面的場景。
可無一例外都是夜晚。
因為天一亮,一切就該恢複原樣。
他們的世界...隻有黑夜,不見天光。
看到六姐離開,惡骨急忙推門而入。見她身邊散落了許多照片,随手撿起一張,卻發現上面是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畫面。
看來,哪怕再小心也無濟于事,盯着她們的人實在太多了。
“惡骨。”廉莊擦幹眼淚,絲毫沒有慌亂或不安,隻是鎮定的對她說道,“我們去一個地方。”
上世紀末戰争結束後,政府開始緻力于整頓各種黑惡勢力。許多人為了避免清算,都趁此機會下海經商,企圖由黑轉白。
這家經紀公司也是其中一員。
身為公司的搖錢樹之一,她們手裡自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證據。
“怎麼不開心?”最光陰隔着口罩親了一下自己的小女友,“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是啊…”
這次遇到了天大的困難。
“有我在,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他突然掏出一個黢黑的筒狀物給她看,“這是我新買的600mm超長焦鏡頭,以後可以給你拍更多好看的照片。”
廉莊以前很少保存照片,但自從他開始給自己拍照,相冊逐漸變得滿滿當當,險些讓手機内存爆炸。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嫌之前的設備拍的不夠清晰,不滿意照片質量,決定買下這個600mm的鏡頭。
“你家裡要知道你這樣花錢,會說你的。”
價值五位數的進口鏡頭,他說買就買。雖然知道最光陰家境很好,卻沒想到這麼好,好到...讓她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更大了,大到難以逾越。
他是天之驕子,她隻是地上微塵。
誰知最光陰滿不在乎的說道:“老頭子才不管這些。”
看着他不斷調試相機和鏡頭,問她下次演唱會穿什麼主題的衣服,廉莊鼓起勇氣将額頭抵在他肩上,輕輕說道:“我們…分開一陣子吧。”
擺弄相機的手瞬間一頓。
“理由呢。”他放下相機,褪去方才的熱情,冷靜問道,“别告訴我不喜歡或者是累了,我不信。”
“我們被拍到了。”
“公司脅迫你?”
“照片被寄到公司了。”
“看來公司不打算出錢買斷。”
她轉而摟住他,歉疚的說道:“他們背後的關系盤根錯節,或許還會用一些非常手段對付你。我不想你出事,所以…我們分開吧。”
最光陰突然想起老頭子前陣子吃飯的時候提過,說上面正在掃黑除惡,還揪出來一堆政商勾結的事兒。按廉莊說的話,她現在的公司不幹淨,那…
“你當初為什麼跟這家公司簽合約?”
“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正是春節,屋外下着連綿不斷的雪。
輕柔而美麗的天降之物如煙花般乍現世間,到最後卻又化作虛無,像宿命的終點。
她的人生,也曾被一場大雪壓彎了腰,時至今日也無法直起腰杆。
平穩的聲線叙說着世界的另一面,那巨大的參差與麻木的絕望讓最光陰忍不住擁抱她,好像這樣就能帶她逃離深淵。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為了活下去,她沒得選。
“你合約還有多久?”
“還有半年。”她認真的與他對視,“我不想讓你卷進這個不屬于你的圈子,所以我們暫時不要聯系了。而且我早就跟惡骨約好,等合約到期就順勢解散退圈,去其他城市定居,重新開始。”似是怕他不相信,她還補了一句,“連律師都找好了。”
其他城市?重新開始?
“你不上學了?”他敏銳抓取到幾個關鍵詞,目光驟冷,“要去哪裡?”
“我本來就不想讀音樂學院,想重新再考一次高考,報文學類專業。”
“那為什麼不考海大?反正你都退圈了,怕那家公司做什麼?”
廉莊并沒有吭聲。
如果最後能和平解決一切,她當然不想離開這裡,但就是怕…自己沒辦法留在這裡。
“這件事交給我,你不用擔心。”
就當是送點政績給老頭子好了。
去律所前,廉莊先來到醫院取自己的體檢報告,果不其然收到了醫生的嚴重警告。
超負荷運轉的身體已經發出多項警報,如果再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它會比自己苦苦堅持的意志力更先崩潰。
可是還不行…她不能倒下啊。
【Anemoia】
當匿名郵件發送的瞬間,她們坐在電腦前深深吸入一口寒氣。
“臭丫頭,咱們...這算是結束了嗎?”
過了好一會,廉莊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交握的手是共同進退的決心,無論前方有多少風雨,她們都必須一往無前。
按時打開郵箱的香六牙起初以為這隻是一樁小案件,但看完文字後隻覺眉頭越發緊蹙,下載了那多達幾個G的壓縮文件。
裡面有非常完整的證據鍊證明這家公司用非法暴力手段脅迫藝人簽下不平等條約,還包含陰陽合同和賬目作假等情況。翻到最後一個文檔時,裡面是幾份特殊的合同。雖然個人信息也照例被發件人隐去,但香六牙敏銳地發現這些合同的簽訂者竟然都是未滿14周歲的未成年人,且條款極度苛刻,簡直令人膽戰心驚。
這與賣身契有何分别!
“雪鹭,你來一下辦公室。”
思慮過後,他準備将這件事交給西窗月去對接。
自己現在暫時不宜出面解決這些事。
為了不引起公司注意,二人這段時間引導六姐給自己接了一堆商演,每天都是滿滿當當的行程。所以爆雷那天,她們正在另一個城市參加線下活動。
等活動結束看到那堆轟炸消息,惡骨率先紅了眼。
就像在密不透風的罐子裡,看到名為希望的曙光。
警方的動作比她們預計的更快。當天就将能找到的合約還有幾位公司主要負責人統統帶走,勒令所有藝人都必須暫停活動,等待他們的傳喚。
“你為了這個小姑娘,費這麼老大勁,她知道嗎?”老父親看了一眼秘書長發來的消息,把桌上那疊打印資料交到他手裡,“不過她們膽子也真夠大的,居然能拿到那些資料。我已經叮囑過白象那邊,讓他把資料再清洗一遍,别讓人順藤摸瓜查到了舉報人。”
最光陰接起資料掃了幾眼,一臉猶有榮焉,“以她的能力,做到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老父親并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這姑娘的确機靈,所以他願意看在最光陰的面子上幫她一把。
要是當時她選擇拉自己這個狗兒子下水...那他就會采取另一種方法了。
至于白象…他敬他的決意,就當是等價交換吧。
他幫自己處理廉莊的事,換他日後拉他一把。
哎呀,他真是個大好人。
還沒等警方清算完公司内部的問題,突然有人匿名将那之前疊偷拍的照片發到了八卦論壇。
一時之間,輿論甚嚣塵上。
惡骨将門反鎖,關掉所有通訊工具,跟她一起靠在床頭,就像14歲那年一樣。
“如果成為棄子,等這場風波過去,他們就不會再揪着我們不放了吧。”
惡骨抓住她的手,抓得很緊,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一樣,“管他的,都到這個份上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冰箱都塞滿了吧。”
“家裡都快堆爆了。”
“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廉莊苦中作樂的取笑道,“看來身敗名裂,也不是什麼壞事。”
“你學校申請的怎麼樣?”
“還算順利...”長長的發絲遮住小臉,想用黑暗逃避現實的光。
其實她對最光陰撒謊了。
她跟惡骨都沒想着留在國内。
“我也接到了一家音樂工作室的邀請,等塵埃落定...就打算買機票。”
耳邊傳來打火機的脆響,随着一點火光在昏暗中亮起,淡淡的薄荷煙草氣息逐漸在房内蔓延。
醇厚的苦澀中滿是頹廢,又帶着絲絲涼意。
最光陰看到帖子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見她電話關機,消息不回,顧不得自己還沒吃飯,直接驅車來到了公寓樓下。
物業不允許陌生人進入,那群娛記就把這裡圍了個水洩不通,到處都是長槍短炮,駭人的陣仗吓得其他業主都不敢進出。
他靈機一動,決定從地下車庫走。那邊隻有登記過的車輛才能進入,應該沒多少狗仔會在那邊蹲守。
聽到細碎聲響從門外傳來,惡骨警惕的擡起頭,生怕是那些狗仔在偷摸撬門。
“我去看看吧。”廉莊披上外套朝門口走去。
或許...她知道是誰。
戴着口罩帽子的最光陰靠在門外,一邊小幅度的叩門,一邊還在給她打電話,隻是無一例外聽到的都是機械回複。
見門突然打開一條縫,他立刻閃身而入,抱住了她。
“你們矜持一點好嗎?”惡骨無語的打開房門,“不要當我不存在。”
“你們都還好吧?”
“死不了的。”知道他們肯定有話要說,她自覺地扛起枕頭回到自己房中。
以後絕對不跟有對象的人合租,絕不。
一頭及腰長發有些淩亂,面色雖然蒼白但看起來精神尚好,最光陰這才放下心。
“網上那個帖子是怎麼回事?”
“他們想要封口費,但公司現在沒人做主,大概以為是不想給,就直接放出來了。”
他像開玩笑一般揉了揉她的腦袋,“是知道你手裡沒錢,幹脆不問你要了嗎?”
廉莊輕輕捏住手心,倏爾又緩緩松開。
“我們這公司是出了名的周扒皮,十塊錢到藝人手裡就幾毛,我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
“等合同到期就退圈吧,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任何…想做的事情嗎?
她用力摟住他的腰,将頭靠在他胸前,想要再聽聽那陣心跳。
這是她此生,最喜歡的節奏。
骷髅玫瑰對于網上帖子的不出面和不回應激怒了歌迷,強烈要求公司有所作為,衆人這才發現公司因為被清算而陷入癱瘓一事。爾後警方放出調查公告,通報該經紀公司多項違法亂紀之事,其中就包括與不滿14周歲的無刑事責任能力未成年人簽訂勞動合同。
此消息一出,震驚四座,一時蓋過了绯聞引發的熱度,甚至因為這場反轉,有人開始心疼起廉莊和惡骨。她們出道時才剛滿16歲,曾在采訪中提及自己接受過一年多的培訓,由此倒推,很有可能未滿14歲就簽下了合同。二人身世在此前惡骨被曝打架時已經被人詳細扒過,結合此事來看,更顯可憐,瞬間為她們赢得了不少同情。
六姐雖然沒有被抓,但一直盯着輿論風向,見帖子出現的蹊跷,給廉莊打去電話。
“我們哪有這麼多錢給他們!不都進了你和公司的口袋嗎!”
歇斯底裡般的聲音讓她散去了幾分疑慮,但并不代表這丫頭說的話全然可信。
“哼,别忘了,當年是副總在酒吧看中賣唱的你,否則你哪來的今天。人要知恩圖報,你最好别忘恩負義。”
放下手機的少女捂住臉,企圖遮住自己的脆弱,好像這樣就不會再想起那段不堪的過往。
在她們合約即将到期前一個月,建國以來最大的政府醜聞突然被一家媒體曝光,數以百計的官員因收受賄賂而被革職查辦。各大平台每分每秒都在更新報道,一時之間鬧得人心惶惶。
首當其沖的就是百年名校校長香六牙被曝貪污受賄,引咎辭職。
【Affect or attack】
社會新聞的風潮一波接一波,再無人關注小小的娛樂圈。二人趁機向公司提出不再續約,直接退圈的要求。
由于核心管理層仍未從警局離開,上面又表明了嚴查嚴打的态度,剩下這批人并不敢在此時多有動作,隻好任由合同到期。
“你怎麼了?”惡骨在整理行李,見廉莊一直坐立難安,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一點都不開心啊?”
“不知道...總覺得心慌的很。”
惡骨看了一眼窗外,現在正是梅雨季節,空氣又潮又悶,确實讓人難受。
“我去把除濕機打開吧。”
話音剛落,廉莊的手機響起了特殊提示音。
Z.: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跟我坦白?
廉莊一愣,立刻回複道:
Luna:沒有啊。
最光陰反反複複念着這三個字,回想起方才那個自稱骷髅玫瑰經紀人打來的電話,隻想問問她到底有沒有心。
Z.:你現在在哪裡?
Luna:在家,陪惡骨整理東西呢。
自己的offer還要過一陣子才有回複,但惡骨已經買好了下個月的票去Lordray。反正現在很清閑,她幹脆幫惡骨一起打包行李。
整理東西?怕不是想整理好之後一走了之。
最光陰冷笑一聲,準備直接去找她。
Z.:下來,我在地下車庫。
雖然覺得最光陰口氣有些不對勁,但廉莊也沒多想,直到上車那刻才發覺他的眉眼冷的像冰一樣。
“你怎麼了?遇到困難了嗎?”
“嗯。”
“難道是期末考前的焦慮?”
“是啊。”最光陰深吸一口氣反問道,“你也該期末了,一點都不着急嗎?”
她扯出一抹笑,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打算重新高考,挂科與否也不重要啦。”
他忽然對上她的眼,“是重新高考,還是出國重新開始?”
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瞬間劃過的慌亂。
别人或許會錯過,但他不會。
“你說什麼呢...”
“打電話給娛記的人,不是你嗎?放出照片,使自己身敗名裂好讓公司放棄你們,”他漸漸逼近她,直至她退無可退,“這樣你就可以順勢解約,遠走高飛。”
攝人的氣勢在逼仄的車内極具壓迫之意,壓的她險些喘不上氣。
“我生氣的不是你騙我,而是你的計劃裡從來沒有我。那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随後頹然靠在駕駛座上等待她的解釋。
纖長的睫毛暈染着點點水汽,将視線變得模糊而朦胧。車外突然大雨滂沱,打出陣陣低沉的鼓點,掩蓋近似低泣的聲音。
“我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你屬于閃閃發亮的世界,有大好的前途,可我呢...去掉藝人光環,我跟這路上的普通人沒有區别,甚至還不如他們…
我承認,我是想利用這些照片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也糾結了很久到底要不要這樣做,因為我害怕有人會順着照片查到你,給你帶來困擾。”
“那你在電話裡跟娛記都說了什麼?”
“我買回了所有底片,隻讓他們将其中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放出去,引起争議就好。去國外不僅是為了念書,也是想避避風頭,等這波輿論過去,再沒人關注我這個劣迹斑斑的退圈藝人,就不會有人去查照片裡的人是誰…還有就是…”
“就是什麼?”
“我怕你氣我利用你…不想再見到我…”
一番半真半假的話讓最光陰聽到心軟,怒氣漸消。
自己腳下是一條康莊大道,雖然自信沒有老頭子也能幹出一番事業,但出身早已注定他非池中之物。
可她呢?
她就像路邊石縫中開出的野花那般默默無聞,如果沒有這家公司,當年的風雨足以讓她夭折。哪怕受盡磨難活了下來,可她仍然一無所有,萬事隻能靠自己籌謀。
“感情是我們自己的事,别管什麼配不配。既然決定在一起,以後遇到困難就不要一個人扛着。你有我了,我們就要一起面對,你可以盡情的依靠我。”
廉莊一邊抹眼淚,一邊像小雞啄米般點頭。
最光陰生氣起來實在吓人,她再也不敢惹他發怒了。
“你申請的什麼學校?本科畢業後我去那邊讀研究生找你。”
她低聲報出一個學校。這所大學的古典文學系非常有名,而且離Lordray不遠,所以擇校時自己毫不猶豫的選中了它。
“不哭了,我送你上去休息,晚上再來接你出去吃飯。”
“不去了,雖然現在沒多少狗仔盯着,但還是謹慎點吧。都已經堅持到今天了,等發完退圈公告,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既然女朋友這樣說,他也隻能順着她的意思。
沒想到她下車的瞬間還是被人拍到。現在公司已經搖搖欲墜,他們幹脆放棄勒索,直接将照片爆了出去。
這一次,有人靠着車型和之前那些蛛絲馬迹聯系起來,挖到了最光陰。
廉莊知道之後隻覺眼前一花,險些暈過去。
“這群人别太過分啊!”惡骨氣到想砸手機,“有完沒完了!”
而最光陰卻不見慌亂,坐在書房裡跟老父親喝茶聊天。
“你看看,真是不小心。”老父親第一次打開文娛網站居然是為了看兒子的花邊新聞,還一邊看一邊啧啧稱奇,“找個藝人做對象就這點不好,老有人跟着,沒一點隐私。”
“她會退圈的。”
身為公安系統的領導,老父親早在最光陰對廉莊上心那一刻就把人上下三代都查了一遍。
很幹淨也很正直的小姑娘,雖然可憐卻沒有自甘堕落。反正戀愛歸戀愛,有沒有緣分走到最後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對此表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會下令阻斷消息,你們倆趁暑假出去玩玩,就當避風頭吧。”
最光陰挑了挑眉,還以為他要跟自己說什麼很沉重的話題,沒想到就這?
“幹嘛?還以為我要棒打鴛鴦?”
“看起來很像。”
老父親差點把茶噴了出來,“你以為我是那幫頑固不化的老家夥嗎?還搞這種封建主義…”
“那等旅遊回來我帶她來見你。”
“趕緊滾,少在我面前晃。”
卧底那邊始終無法找到扳倒幕後黑手的關鍵證據,按當下局勢來說,若再不撤離恐怕會暴露身份,隻能暫且收手。
但這并不代表他們一無所獲。相反的,經此一役,對方元氣大傷,政府也能借此機會肅清官場,好好整頓一番。
六姐見廉莊還在和最光陰來往,不由得怒從中來。
她現在幾乎能夠肯定,公司被舉報這件事背後少不了這兩個丫頭的推波助瀾。惡骨軟硬不吃,誰都不怕,但廉莊不一樣,她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給她個教訓。
老父親讓最光陰今天開車送人去機場,出發前他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本想直接挂掉,可突然想起這是廉莊經紀人的号碼,又按下了接通鍵。
誰知她越說越讓他煩躁,加之香六牙還在車裡等着自己,于是截下她的話茬,“她喜不喜歡我,我自己有眼睛,不需要你來挑撥離間。上次的事是我不想計較,這次你再敢去跟她亂說什麼,就别怪我翻臉!”
被挂斷電話的六姐也不生氣,掐準時間又給廉莊打去電話。
坐在桌前吃飯的二人對視一眼,決定公放。
“你這死女人少給我放屁!再敢給她打電話,我就把你那點破事都抖出去!你以為自己就很幹淨嗎!要是我把手裡那些東西交給警察,你就等着吃牢飯吧!”
六姐顯然沒想到惡骨在廉莊身邊,聽到她的怒斥後頓了一下,随即不慌不忙的反諷道:“廉莊,你敢說你沒有利用他的意思嗎?一絲一毫都沒有嗎?你可以對我撒謊,别到最後連自己都騙!”
廉莊氣到雙手發抖,立刻摁斷電話給最光陰發消息、打電話,卻毫無回音。
“惡骨,你繼續吃,我去機場找他。”
“你幹嘛不等他回來啊,有這麼着急嗎?”
“着急的。”
六姐這樣胡攪蠻纏,一次也就算了,她擔心要是一直纏着他們,最光陰真的會心有芥蒂。他提過今天中午會送人去機場,回來後就要跟他父親去鄰市出差,但自己不知道他的住址,隻好去機場蹲他。
有些事,一定要當面說清才行。
就在她坐上出租車離去後,另一輛車從公寓附近出現,尾随那輛出租車一同向機場駛去。
最光陰将香六牙送到安檢口後準備回家,掏出手機時才發現切換到了靜音模式,廉莊發給自己的信息和電話自己一個都沒察覺,立刻回撥了她的号碼。
“幹什麼?”
“惡骨,廉莊在你身邊嗎?”
“她去機場找你了,你沒接到她嗎?”
“她沒接我電話,所以我才打給你。”
惡骨頓時覺得不對勁,放下了手裡的蘋果,“你之前是不是接到了六姐那個死八婆的電話?”
“嗯。”
“壞了!這女人是不是知道了我們匿名舉報公司的事兒,想來報複我們的?!你等在機場别走,我馬上打車過來。”
報複…最光陰頓時一陣心慌。極為不規律的心跳讓他呼吸加速,忍不住靠在牆邊,捂住了心口。
“先生,您不舒服嗎?”地勤人員見他很是難受,建議他去休息室坐一會再走。
可就在他終于緩過勁來的時候,幾個換班的工作人員邊聊天邊朝這裡走來。
“真是煩死了,進空港區那條路上居然發生了車禍,害我險些遲到。”
“是啊,撞的好慘啊。那輛被撞的出租車車尾完全變形了…”
“後面那輛車肯定是卯足了勁撞上去的,跟有仇一樣。”
“你好。”最光陰堪堪直起身子向他們問道,“是哪裡發生了車禍?能說的詳細些嗎?”
“就是進空港區那條快速路上,有一輛出租車被追尾了。我看車窗玻璃上都是血,連救護車都來了好幾輛,看起來裡面的人傷的不輕啊。”
“還好空港區裡有醫院,撞成那樣要是送去市區,指不定人都沒氣了。”
叽叽喳喳的讨論聲仍在繼續,但最光陰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