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堯聞言大腦開始高速運轉,但還是有些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什麼叫喜歡主動的?
是讓他奉茶的時候主動一點嗎?
他還不夠主動嗎?他一喊自己立刻就把茶送過來了,還要怎麼主動?
難道是要提前預判他什麼時候想喝茶嗎?
不過也是,根據千堯這段時間的觀察,禦前的人似乎都有這樣的本事,所以他這是被警告了?
想到這兒千堯立刻磕了個頭,連忙擺出了良好的認錯态度,“多謝陛下教誨,奴才謹記在心。”
“嗯。”面前的人似乎對他的态度很滿意,淡淡地應了一聲便示意他下去。
千堯見狀連忙起身退了回去,之後的一整天時間裡千堯都在偷偷觀察不遠處的人,試圖預判出他什麼時候想要喝茶?
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把準備好的熱茶送過去。
但千堯和他相處的時間實在太短,因此把握得并不精準,主動送過去的茶十次有八次他都沒碰過,而是放在那裡任由它涼了,因此千堯隻能一遍遍給他再換成熱的。
一整天下來,千堯覺得自己快垮了,累得倒不是奉茶,而是時時刻刻都要被迫觀察一個人的動靜,判斷他的心意,大腦一刻也得不到空閑,因此等天黑下來的時候千堯的大腦幾乎不會轉了。
隻期盼着狗皇帝能早點去睡覺,然後他也可以回太監院休息。
然而事與願違,最近大概是因為北朔的緣故,他每日要批閱的奏折幾乎都能堆滿禦案。
今日更是從思明殿一直批到寝殿,但還是到現在還沒批完。
直到皇帝身旁的大太監提醒了一句,“陛下,時辰不早了,明日還得上朝呢。”
那人這才擡起頭來,看了眼不遠處的西洋鐘。
“是不早了。”他說着放下手中的朱筆,然後擡了擡手。
千堯見狀立刻端起茶船把茶水送了過去。
然後就見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後便起身向不遠處的床榻走去。
接下來便是宮女過來替他更衣。
千堯見狀暗暗松了口氣,終于可以下班了。
然而剛開心了一下,就聽見一道聲音突然傳來,“你來。”
千堯聞言一愣,有些茫然地轉過身,然後就見不遠處的年輕帝王正望着自己,一雙異色的眸子很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千堯沒想到他又來。
上次因為不會脫他的衣服,千堯在寝殿整整跪了一夜,對這件事簡直留了陰影。
因此雖然千堯覺得他當時應該是一時興起,大概不會再這麼對他,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從那天起開始特意觀察給陛下更衣的宮女是怎麼做的,到如今已經學的差不多了。
所以即使突然被點名,他也沒了上次的害怕。
果然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千堯對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無比慶幸,于是并不怎麼心虛地放下手中的茶盞向他走去。
然而剛一靠近他,千堯便開始慫了。
或許真有帝王之氣這種東西,面前的人明明看起來也是很年輕的年紀,然而不知為何身上的氣勢卻這樣淩厲,像是一把鋒芒外漏的劍,讓人根本不敢靠近。
但畢竟皇帝都發話了,因此千堯再慫也隻能硬着頭皮來到他身前,低頭替他更衣。
先解腰封。
千堯回憶着之前看來的步驟伸出手,向他腰後伸去,因為手上的動作,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簡直像是要主動撲進他懷裡。
當然,千堯不敢真的貼住他,因此他們中間還是隔了一段距離。
但哪怕如此,終究還是離得太近,因此一股清幽的香氣就這麼鑽進鼻裡,這是陛下經常焚的龍涎香,寝殿和思明殿都有,但都沒有他身上這樣來得濃郁。
不知為何,明明都是一樣的香,然而到了他的身上便開始變得強勢,原本殿内日日焚着也沒什麼感覺,但現在大抵是離得太近的緣故,那香氣簡直如同活的一般,不由分說地往他鼻子裡鑽,毫不講理地進入他的身體。
這種被迫侵入的感覺并不好,因此千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面前的人顯然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一邊伸出雙臂讓小太監更衣,一邊低頭望着小太監雪白的後頸。
從前沒怎麼細看過,因此岐岸也是今日才發現,面前的小太監皮膚倒是意外得細膩,而且很白,像是一捧怎麼也化不了的雪,讓人很想伸手摸了摸,看一看是不是冷的?
千堯的心思全在他身上的衣服上,因此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隻是努力脫着面前人的衣服。
但皇帝的服飾實在太過繁複,加上千堯也隻是偷偷看過,并沒有什麼機會親自動手,因此脫得很慢,花了跟多長時間才脫掉了他的外衣和中衣。
“陛下,好了。”千堯為他脫到隻剩裡衣後便自動躬身向後退去。
本以為今天的工作終于結束,然而沒想到的時面前的人并沒有放過他,而是繼續說道:“伺候我沐浴。”
千堯聞言立刻擡起了頭,但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又立刻重新把頭低了下去。
心中的絕望噴湧而出。
怎麼還要伺候沐浴啊?這個他還沒學過,不會又要像那天一樣跪一夜吧?
千堯的内心一陣崩潰,但面前的人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已經先一步轉身向小内室走去。
寝殿的内室中還有一個稍小的内室,據說裡面是一個浴池,宮人花費許久才引入了溫泉水,供陛下沐浴。
千堯知道他會在那裡沐浴,但他隻是個奉茶的小太監,因此從沒伺候過他沐浴,自然也沒進去過。
今日終于可以進來一觀,但千堯表示并不開心。
可無論他開不開心都改變不了目前已成的事實。
剛一進去就見那狗皇帝再次張開雙臂,然後看向他。
千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連忙低頭走過去,然後伸手幫他解裡衣。
裡衣是最後一層,随着裡衣的落下,很快便露出了裡面的身體。
面前人肩寬窄腰,看起來不算健碩,然而脫下後才發現衣服下竟是一副極其俊美的身軀,肌肉緊實健壯,線條流暢分明,甚至還有腹肌,簡直像是被人精心捏就的傑作。
然而不知為何,原本應該是極其完美的一具軀體,卻被無數傷疤破壞了美感。
有些疤痕看起來已經經年,有些看起來像是新傷,顔色還很淺,就這麼層層疊疊地疊在他的身上,看得千堯莫名生出了一絲寒意。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傷?
千堯家裡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但父母恩愛,也很愛他,從小将他保護得很好,因此從小到大受過最嚴重的傷也不過是跟着媽媽學做飯的時候切到了手指。
但那種疼痛已經讓他難忘,因此千堯絲毫不敢想這些傷若是落在他身上會有多疼。
千堯見過的兵器有限,隻能認出刀傷和箭傷,其他奇形怪狀的傷口就認不出來了。
他聽小穗子說過放今陛下是上過戰場的,所以這些傷都是在戰場上弄得嗎?
“又在出什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