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起脾氣來不管不顧,對着秦故拳打腳踢,周遭所有公子都在看熱鬧,還有人高聲起哄:“秦故,這是你家養的童養媳嗎?怎麼還對你使小性子啊?哈哈哈哈!”
秦故臉色都黑了,一把鉗住阮玉兩隻手:“你要鬧,我就讓你鬧個夠!”
他扯着阮玉就往校場旁邊走,阮玉先前是在他這裡吃過虧的,又氣又怕,生怕他又要弄些脫衣裳之類丢人的刑罰,哭叫道:“你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
秦故把他拖到了飯堂,就讓泉生把他綁在椅子上,阮玉吓得哇哇大哭:“這是在外面!這是在外面!你不許在這裡脫我衣裳!”
秦故一愣,餘光瞥見其他通過考核的人也三三兩兩走過來吃飯,立刻點了他的啞穴。
阮玉叫也叫不出聲,驚懼得幾乎絕望了,渾身發抖拼命掙紮,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秦故怎麼能這麼肆意侮辱他?上次就要當着一衆家将的面脫他的衣裳,這次又要在武院脫他的衣裳!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要是被這麼多人看見他光着身子的模樣,他、他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
虧他還覺得秦故是個不錯的人,呸!他就是個禽獸不如的混蛋!
阮玉無聲地大哭,眼眶鼻尖哭得通紅,眼淚啪嗒啪嗒落在衣襟,很快就把衣襟打濕了一片。
看他哭得這麼厲害,秦故隻能咬牙壓低了聲音:“……不脫你的衣裳。”
阮玉一愣,哭泣頓了頓,就見秦故在他跟前的方幾旁坐下,開始用早飯,沒有一點兒要碰他的意思。
飯堂裡陸陸續續有通過考核的公子進來,有的帶了小厮,專門拎着家裡的食盒過來,有的家裡管得嚴,就吃武院的早飯,一時間飯堂裡飄滿了各種各樣食物的鮮香味,阮玉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
好餓。
真的好餓。
阮玉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看着人家吃得香噴噴的,直咽口水,眼巴巴望向秦故,秦故頭也不擡,兀自吃着東西,是鐵了心要讓他餓着肚子了。
阮玉的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秦故混蛋!混蛋!
我好餓嗚嗚嗚嗚……
吃飯的衆人都好奇地往他倆這邊看,有同秦故關系近的,就多嘴問一句:“秦故,你這是幹什麼呢?真不給你這童養媳吃點東西?人家都餓得直哭了,你也真夠狠心的。”
“他不是我的童養媳。”秦故微微皺眉,“沒通過考核,又不肯蛙跳,本來就該餓着。”
阮玉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雖然他現在落魄得很,但小時候可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他長得漂亮,聰明伶俐,嘴巴又甜,隻要把大人們哄得高興,無論什麼考核考試都會放他一馬。
原先母親也說過,不能總是這樣耍小聰明,不肯真正付出一點兒血汗,是永遠修不成什麼大境界的。
可是父親說,修不成大境界也沒關系,我的玉兒隻要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就好了,就算出了事,還有爹爹頂着呢。
“有爹爹頂着呢。”記憶中總是那樣高大的父親,用大手摸摸他的小腦袋,把他抱起來放到寬厚肩頭坐好,“我們玉兒隻要開開心心長大,爹爹會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絕不會讓别人欺負你。”
母親在旁無奈道:“那等你老了,他怎麼辦?他功夫這樣疏淺,怎麼撐得起這麼大個镖局?”
“等我老了,就給玉兒找個如意郎君,有他繼續照顧玉兒,我們玉兒一輩子隻用享福就好了。他要是敢欺負你呀,爹爹揍死他。”
尚且年幼的他天真地咯咯笑:“爹爹才不會老呢,玉兒不要如意郎君,隻要爹爹在,就不會有人欺負我!”
可是爹爹不在了。
阮玉眼中猛地湧出淚水。
一夜之間,爹爹就不在了。
他仰仗的那棵參天大樹轟然倒下了。
爹爹去世的短短兩年,他把前十幾年未曾吃過的苦、未曾受過的欺負,全部嘗了個遍。
再不會有人放他一馬了。
《千裡江山圖》,含章寶刀,綠松石手钏,每次他總是差那麼一點點,可别人卻不會因為他隻差一點點而放過他。
他偷懶耍滑省下的那些工夫,終于都變成惡果報應到了自己身上。
秦故三兩口吃完了早飯,轉頭看向阮玉,阮玉仍在流眼淚,但好歹已經不喊不叫了,他便解開他的啞穴:“想通了沒有?要吃飯,就得通過考核,或者完成蛙跳,你選一個。”
阮玉癟着嘴紅着眼睛瞪着他,瞪着這個怎麼也不肯為他讓一丁點兒步的鐵石心腸的男人,半晌,吸吸鼻子,道:“……走樁。”
阮玉第四次站在了木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