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突然劇烈震顫,鹽粒簌簌落下。徐知薇踉跄扶牆時摸到道狹長的凹槽,指尖傳來黏膩觸感——是混着朱砂的鲛人油,沿着凹槽望去,竟構成幅完整的運河輿圖,圖中标注的暗樁位置她連忙一一記住。
"快走!"李承忠突然拽着她撲向右側岔道。身後傳來木夫人清越的笑聲,混着琉璃盞摔碎的脆響:"告訴首輔大人,二十年前他藏在廣陵畫舫的《千裡餓殍圖》,該挂到紫宸殿上了!"
馬隊剛離開莊園不久,天邊忽地亮起一片火光。徐知薇回頭一看,隻見莊園方向濃煙滾滾,火舌吞噬了破舊的屋舍,映得雪地一片赤紅。李承忠皺眉,低聲道:“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徐知薇心頭一緊,低聲道:“是姐姐。”她腦海中浮現徐知妤那幽深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前世她不知姐姐的苦衷,今生卻見她步步為營。這場火,表面上是毀去秦王的罪證,實則是為她鋪路,讓秦王無從追查。
“徐知妤……”徐知薇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她拍馬前行,低聲道:“李大人,加快速度,咱們北上目的已達到,此時需回京。此信一出,秦王必亂。”
李承忠點頭,揮手催促随扈,馬蹄聲在雪地中激蕩,漸行漸遠。
同一時刻,燕州城外一處密林中,徐知妤站在一棵枯松下,身披墨綠披風,目光冷冽。身旁一名黑衣人低聲道:“側妃,莊園已毀,木夫人葬身火海。殿下那邊可有交代?”
徐知妤冷笑:“交代?秦王隻知我毀了他的秘密,卻不知我留了一手。”她頓了頓,目光投向遠處的火光,“五妹妹拿走了密信,木夫人那千年老鬼怎麼會被區區火災燒死,秦王縱有通天之力,也查不到我頭上。”
黑衣人皺眉:“可殿下若知您放走徐知薇,恐生疑心。”
徐知妤擺手,語氣幽深:“無妨。他疑我已久,卻不敢動我。我留她在世,自有她的用處。”她停頓片刻,眼底閃過一絲寒光,“秦王以為我燒莊園是為他遮掩,可他不知,我要的,是他一步步走向深淵。”
黑衣人低頭應道:“屬下明白。”
徐知妤轉身,風雪吹起她的披風,露出腰間一枚與徐知薇手中相似的玉佩。她低聲道:“五妹妹,前世我無力回天,今生我用這雙手,送你一程。你若夠聰明,便知如何用這密信扳倒秦王。”
風雪漫天,馬隊在雪原中疾馳。徐知薇緊握缰繩,密信藏于衣襟内側,冰涼的觸感似在提醒她肩上的重擔。她腦海中浮現父親蒙冤的場景,母親哭斷腸的模樣,以及前世她被處死時的絕望。這一世,她重生而來,絕不能讓悲劇重演。
“李大人,回京後,我要面聖。”徐知薇低聲道,語氣堅定如鐵,“這封密信若呈上,聖上縱然震怒,也不得不正視秦王的罪行。”
李承忠皺眉,低聲道:“小姐,聖上既與秦王有交易,恐不會輕易認罪。咱們需謹慎行事。”
徐知薇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我知道。可聖上縱容秦王,不過是為了權衡朝局,如今秦王野心暴露,北境亂象已起,他若再包庇,便是自毀江山。我有密信在手,又有木夫人之言為證,聖上若想保住顔面,定會拿秦王開刀。”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隻是,此事需謀定而後動,回京之前,咱們還需更多證據。”
李承忠沉吟片刻,低聲道:“小姐說得有理。北倉的線索尚未查清,若能找到秦王挪用糧草的确鑿證據,與這密信相輔,便是鐵證如山。”
徐知薇眯起眼,低聲道:“不錯。周元朗臨死前留下的‘北倉’,必是關鍵。回京途中,咱們繞道北境邊寨,找到那處糧倉。秦王既毀莊園,說明他已急了,咱們得趁他立足未穩,搶先一步。”她拍了拍馬側,目光投向遠方,風雪掩不住她眼中的銳利。
馬隊在雪地中奔馳,風聲如嘯,天地間隻剩一片白茫茫。徐知薇心中思緒翻湧,木夫人的話如刀刻在她心頭——聖上與秦王的交易,父親的冤案,木氏的覆滅,這一切如一張巨大的網,将她牢牢困住。她咬緊下唇,指甲陷入掌心,暗道:前世我無力回天,今生我定要撕開這網,讓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