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絲,柔柔地穿過紫宸宮的雕花窗棂,灑在鎏金屏風上,泛起一片溫潤的光暈。宮殿内,檀香袅袅,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清甜,掩蓋不住殿内的肅穆與隐秘。聖上身披明黃龍袍,步履沉穩地走進殿内,袍角掃過光潔的玉石地闆,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他的面容枯槁,眼底藏着幾分疲憊,唯有那雙銳利的眸子,依舊透着帝王的威嚴。
太後端坐于鳳椅之上,身着一襲深紫鳳袍,袍上繡着繁複的金線祥雲,襯得她氣質雍容而冷肅。她的長發高挽,簪着一支翡翠鳳钗,钗尾的珠穗輕輕搖曳,映着她淡漠的眉眼。太後并非聖上的生母,而是前朝顯貴獨女——前朝禮部尚書陳玄齡之女陳清婉,年輕時以才貌雙絕名動京華,入宮後被先帝封為貴妃,先帝崩逝後尊為太後。她雖無親生子女,卻因陳氏的顯赫背景與自身的聰慧,在宮中屹立不倒,地位無人撼動。
然而太後多年禮佛,對朝堂不聞不問,故而以聖上的多疑猜忌,仍然對太後禮敬有加。
聖上行禮,聲音低沉而恭謹:“兒臣參見太後。”
太後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宛如春風拂過湖面,卻不達眼底:“皇帝不必多禮,坐下吧。”她的聲音清冷如玉,帶着一絲疏離。
内侍奉上茶盞,盞中碧綠的茶湯泛着清香,茶面上漂浮着幾片嫩葉,宛如翡翠點綴。聖上端起茶盞,目光卻在太後臉上停留片刻,心中隐隐升起一絲不安。他輕抿一口,茶香在舌尖綻開,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他眉頭微蹙,放下茶盞,低聲道:“太後,朝中近日風波不斷,北蠻犯境,儲君未定,故多日未來向母後請安。”
太後淡笑,目光柔和了幾分:“皇帝,朝堂之事,你自有決斷。老身年歲已高,隻盼這江山安穩,皇室無憂。”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楚王年幼,卻聰慧過人,若能得良師教導,未必不可擔大任。”
聖上目中露出一絲疑惑,正欲回應,卻忽覺喉間一陣刺痛,指尖猛地一顫,茶盞“啪”地落地,碎成數片。茶水濺開,染濕了他的龍袍。他猛地起身,臉色煞白,低吼道:“茶中有毒!”他的目光如刀,刺向太後,眼中滿是震驚與怒意。
殿内的空氣瞬間凝固,檀香的清甜被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取代。聖上捂住胸口,氣息急促,目光死死鎖定太後。内侍們也目不改色,連個準備向前攙扶的都沒有。太後仍然面上帶笑,目露慈祥的望着聖上。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屏風後緩緩走出。那女子身着一襲墨綠長裙,裙擺繡着淡雅的蘭花,氣質清冷如霜。她正是木夫人,木氏族人,她的出現,如同一道寒光,刺破了殿内的寂靜。
聖上瞳孔猛地一縮,聲音沙啞:“木賢妃?你……怎會在此?”
木夫人微微一笑,步伐沉着,走到太後身旁,斂衽行禮:“陛下,臣妾不過是來探望姨娘罷了。”她的聲音柔和如水,卻帶着一絲嘲諷,“怎料,陛下竟如此不小心,連茶水都喝不穩。”
聖上冷笑,強壓□□内翻湧的毒性,目光在太後與木夫人間遊移:“姨娘!——陳木兩家毫無幹系,朝中無人不知,太後何時成了你的姨娘?”
不止如此,昔日聖上将木夫人廢黜之時,太後從未發過一言,故而聖上毫不懷疑兩人從祖上至今日都并無交集,何時太後竟成了木夫人的姨娘?
木夫人端立在太後身邊,目露譏諷,未再發聲。
太後神色不變,緩緩起身,鳳袍的珠穗輕輕搖曳,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她緩步走下鳳椅,目光如深潭,凝視着聖上:“皇帝,你太累了。這江山重擔,壓得你喘不過氣。何不放下,好好歇息?”
聖上心頭一震,竭力回憶木氏的往事。木夫人之父,前朝大将木玄齡的正妻自然并不姓陳,而是其在北境征戰所娶的蠻族女子,故而其母祖在朝堂毫無根基。這蠻族之女如何攀上了陳尚書的貴枝,有了太後這樣一位地位顯赫的姐妹……
“母後……”聖上困獸猶鬥,低聲哀求道,“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
太後淡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背叛?皇帝,木氏的血脈,流的是忠義。你忘了,木氏滿門,為先帝盡忠,卻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老身不過是在為木氏讨一個公道。”
木夫人接口,聲音冷冽如霜:“陛下,太子與秦王自相殘殺,給了木氏機會。楚王年幼,太後輔政,這天下,合該有木氏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