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宿舍裡放着那些東西，和當面确認方昭琦打算睡俞聞清，完全是兩個維度的感覺，謝息塵雖然将方昭琦的下巴都捏紅了，但他自己倒一點沒覺得花力氣。

心裡頭的火竄過了頭頂，謝息塵自己也沒注意到，細小如絲的雷電順着手指觸到了方昭琦的臉上。

方昭琦的下巴還被卡着，發不出聲音，隻能從他瞪大的眼睛裡讀到此刻的恐懼，還有從嗓子眼和鼻腔裡溢出來的聲響。

俞聞清第一次見謝息塵動手，剛想上去勸，謝息塵就轉頭瞪了他一眼，俞聞清便不敢動了，隻能在一邊着急。

“你是不是想睡俞聞清？”

謝息塵又問了方昭琦一遍，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方昭琦此刻嘴角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流了些涎水出來，隻能盡力左右搖擺着腦袋，嘴裡嗚嗚咽咽的聽不清在講什麼。

“……息塵，”俞聞清急得不行，“你先、你先放開他。”

“放開他？”謝息塵此刻腦子不清醒，覺得俞聞清好像在為方昭琦說話，直接口不擇言道，“放開他，讓他去睡你嗎？”

俞聞清愣住了，“你說什麼？”

謝息塵好像被扇了一巴掌，瞬間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他立刻撒手放開了方昭琦，走到俞聞清面前，低聲說：“對不起，我剛剛太生氣了。”

“他就要不能呼吸了，再這樣下去要闖禍的，”俞聞清擡起頭來，看向謝息塵的眼睛，“他們欺負歸欺負，我不想你有事。”

“對不起……我……”謝息塵欲言又止，隻能接連道歉，“對不起。”

俞聞清搖搖頭，沒再多說，轉而對着賀妍問了一句，“學姐，你要不要先回去？”

賀妍一愣，下意識地問：“怎麼了？”

他撓了撓頭，“實驗室亂成這樣，一會兒我來收拾，而且、而且你……你看起來狀态也不太好，要不先回去吧。”

賀妍看着俞聞清的眼神有點陌生，仿佛不認識他一樣，“其實我叫你來，是别的事情，上次讓你幫忙做的那個PPT，獲獎了，有五千塊錢的獎金，這些是你的。”

說着賀妍就拿了個信封遞了過來，不薄，摸着有一些厚度。

“急着叫你來，”賀妍看了一眼方昭琦，“也是不想讓别人知道我給你獎金這件事，不過現在無所謂了，你拿着吧，這裡頭有三千塊。”

“三千塊？！”

他倒不是震驚三千塊錢多，而是賀妍竟然給了他大頭，他有些意外。

“嗯……”賀妍難得露出了些不好意思，但嘴上還是不饒人，“你應得的，算是我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了。”

俞聞清有些意外，想下意識地去看謝息塵的反應，但剛剛他的話到底讓自己有些不舒服，強制着自己沒回頭，猶豫再三，拿了下來，有了這筆錢，學費的差額就不缺了，他也不用一邊計劃着打工能掙多少、生活費上省多少、要多久才能攢出來了。

“謝謝學姐。”

“還有，”賀妍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自然，“下一期青年研究講堂，這個課題有個新的讨論，我這有個主題分享，等着一起弄吧。”

“……噢，”俞聞清了然，這樣才對，心裡竟然輕松了一些，“好的。”

“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賀妍說，“你算第二作者，署你名。”

俞聞清的頭一下就擡了起來，忘記了說話。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賀妍嫌惡地看了看還在實驗室裡兩個狼狽的人，“我先走了。”

鄒博明見賀妍走了，也立刻站了起來，拿了包走了，實驗室裡頭就剩下了三個人。

謝息塵有些理虧，此時沒再說話，眼睛直直盯着俞聞清。

“方學長……”俞聞清開了口，“最開始認識您，我是打心眼裡敬重您的，當時我覺得很幸運，在導師的課題組，有這麼好的學長學姐照顧着。

“您取向如何其實跟我沒關系，我也從來沒有因為您的取向嘲笑過、散播過什麼。

“但你……欺人太甚！”

俞聞清的拳頭禁不住捏緊了，謝息塵也跟着緊張了起來，以為下一刻他就要一拳打在方昭琦的臉上，可沒想到，過了幾秒，他的拳頭竟然松了。

“事到如今，我隻有一個問題想确認，之後……我就當，無事發生過。”

謝息塵有些坐不住，他本來以為至少俞聞清要罵他兩句，人的心怎麼能這麼寬，一個回答就可以抹平掉所有？

他不理解，這可是要傷害自己的人啊，怎麼就能這麼雲淡風輕的忘記？

“你……”俞聞清的拳頭又捏緊了，仿佛問這個問題的壓力，比剛剛得知這人要對自己做奇怪的事還要大，“上次在實驗室，吃的那一鍋湯，裡面放的到底是什麼？”

不止謝息塵，方昭琦也愣了下。

謝息塵心裡頭好像鑽進了一條滾燙的河流，順着心髒的跳動流到四肢百骸，整個身體都在被熱浪沖刷，心髒每跳一次，他就覺得被燙了一下。

對于人來說，小鳥到底算什麼呢？

對于俞聞清來說，花生的重量好像超出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