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這麼一通,實驗室的氛圍好多了,目前都是由賀妍來主導,導師偶爾來,方昭琦卻是再也不來了。
再次聽說方昭琦的消息,隻知道他收拾了東西回家,離校準備去上班了。
俞聞清再看賀妍,心裡的芥蒂已然放下了,但再去實驗室,也習慣了去之前先買好奶茶,賀妍也沒再怪罪過他是不是糖多了還是口味不對,總是随手拿了一杯就立刻走。
多半是學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懂。
“今天怎麼就買了兩杯?他不來?”
俞聞清點了點頭,“他說他有點事,今天不來了。”
“也不知道什麼來頭,”賀妍皺眉,“我以前也沒聽方昭琦說請了這麼一号人,哎,算了,不提他,惡心死了。”
換做是以前,俞聞清是萬萬都想不到,賀妍會這麼說方昭琦,而且他也以為賀妍和方昭琦最為般配,不僅是系裡,學院裡兩人的榮譽也是旗鼓相當,而且都長得好看,光站在一起都覺得耀眼。
相比之下,俞聞清自己仿佛就是在兩顆明珠邊上的一塊碎石,黯淡,也微不足道。
上次的事之後,賀妍和俞聞清再見面,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隻談專業和學術。俞聞清發現,過去的賀妍雖然也漂亮,但多少沾染了些脂粉氣,如今的她最多隻是淡妝,連衣着都換成了舒适的運動裝,卻熠熠生輝。
他突然明白,女孩子的盛裝,有時也是為了掩蓋内心的不自信罷了。
“發什麼呆,快過來,記數據。”賀妍打斷了俞聞清的思緒。
“哎,來了。”他淡然一笑,像是南方冬月裡不常見的暖陽。
賀妍手裡一邊擺弄着實驗環境,一邊教俞聞清需要在哪些關鍵點和時間做記錄觀察,“上次的第一階段已經算成功了,你的論文框架應該也差不多了,畢業應該問題不大,但研究停滞在這裡也挺可惜的,我們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你看我幹什麼?”
“沒、沒有,”俞聞清趕緊收回了目光,推了推眼鏡露出了個腼腆的笑,“真的很感謝學姐一直教我,還有上次的獎金也是。”
“沒什麼,”賀妍到底還是有些驕傲,頭偏了過去,“以前是我的問題,沒少找你茬,對不起。”
最後一句最輕,落在俞聞清的耳朵裡卻是十足十的分量。
“沒、沒有,學、學姐也是在鍛煉我。”
“好了,别矯情了,”賀妍皺了皺眉,“你的事鄒博明也跟我說了一些,先趕緊把學費交了吧,科研競賽因為方昭琦離校的原因,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麼時候了。”
“學姐很想參加這個競賽嗎?”
“當然啊,我是第一次當指導老師,”賀妍頓了頓,“你要是不想參加也沒關系,畢竟還要喝鄒博明搭檔,他也是個冒失鬼。”
“我……我沒有不想參加。”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賀妍的表情算不得好看,甚至還有些惱怒,“方昭琦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的這堆爛攤子都得我收拾。”
俞聞清面露難色,“那學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随時說。”
“會的,”賀妍瞥過來一眼,佯裝着生氣,眼睛裡卻又了俞聞清從來沒看到過的笑意思,“我也沒少壓榨你。”
“……沒有,學、學姐那是給我機會。”
賀妍覺得臊得慌,這話她以前沒少跟俞聞清說,隻好岔開話題,“最晚我明年年中也要離校了,已經延畢了一年,你是打算速通畢業嗎?還是有留校的打算?”
留校?俞聞清從來沒想過,“我應該會盡快畢業,然後去上班。”
“好吧,”賀妍話轉了個彎,“那個助手,看起來完全不像會做實驗的樣子,你又要盡快離校,那等着我還是在研一裡挑幾個人來我們課題組吧。”
俞聞清點了點頭。
課題組一般都以師門作為傳承,之前因着方昭琦的原因,來報他們課題組的人不少,最終隻收了俞聞清一個人,當時他還以為自己幸運,卻沒想到今天賀妍會和自己坦白,之前是擔心話事人落到别人手上,耍了些手段沒讓導師收。
“我也沒辦法,”賀妍笑了笑,卻看起來不太開心,“在都是男孩子為先的專業裡,要搏出一條路。”
“學姐,你很優秀的,”俞聞清再次肯定道,話鋒一轉又說了個别的,“等着這次研一選導師課題,學姐可以親自把關,也多招幾個人幫你。”
賀妍好像有些動容,臉頰鼓了兩下,但什麼都沒說。
接下來的幾天,俞聞清都過得順利,再沒有起早貪黑去實驗室了,賀妍也卡着時間放他走,有的時候俞聞清會在樓梯轉角處看見鄒博明,知道他在等賀妍。
可鄒博明見到他就躲,連話都沒敢說一句,其實他想上前問問,有沒有去看醫生,但每次往他那個方向走兩步,鄒博明就走開了,俞聞清也隻好作罷。
一連好幾天,俞聞清都沒見到謝息塵,偶爾深夜才能聽到斜對面床鋪傳來動靜,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人也早早走了。
今夜也是接近兩點,俞聞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有些開心激動,又有些落寞,學校裡沒煩心事了,可能說上話的人還是沒有,謝息塵還沒回來,除了分享之外,他也多少有些擔心。
是休學的事有什麼變數嗎?家裡人不讓他這麼任性了?還是方昭琦走了,謝息塵沒有再留在這裡的意義了?
思緒如潮水一般湧來,俞聞清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外校來的學弟,除了名字,幾乎一無所知。
他揉着眼睛起了身,睡衣是簡單的長袖T,随意套了條休閑褲,又拿了外套披上,打開了陽台的門。
為數不多的印象裡,謝息塵總是很喜歡呆在陽台,俞聞清也學他靠在欄杆上,仰頭向上望去。
冬季幹燥,明月朗朗懸在填上,周圍是點點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