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麼,為什麼呢?”俞聞清回過頭,“他是鳥,我是人,不會覺得沒法溝通嗎?”
謝息塵想了想,“鳥類在破蛋的時候,最先看到的任何東西,都會認為那是他們的媽媽,所以做什麼,都會覺得媽媽在照顧他們,花生一定聽得懂你說什麼,”他又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你不是說花生很聰明嗎?”
“我的花生是很聰明。”俞聞清笑着對謝息塵說。
這一來一回的,隻有遊璃覺得他們肉麻得可怕。
安置好了魚,宿舍裡又安靜了下來,仿佛剛剛的交流都發生在另外的平行時空。
謝息塵背着俞聞清坐,在桌面上玩自己的指甲,時不時放出一點小小的電花把玩着,遊璃倒是樂得清閑,現在氧也吸上了,魚食也吃上了,還有一塊湖石陪着自己,别提有多逍遙,連看向謝息塵的眼神都是帶着挑釁的。
他剛想彈個電花過去,俞聞清就打破了沉默。
“寒假……你回家嗎?還是回杏林大學?”
謝息塵做過學校方面的功課,大概了解寒假是什麼意思,杏林大學是随口謅的,家……這裡就是他的家,他搖了搖頭,“不回。”
“你家裡人會擔心你的,阿塵,别鬧小孩子脾氣。”
家人。不是你嗎?你擔心我嗎,俞聞清?謝息塵在心裡問道,嘴上卻說不出口。
“回家看看吧。”
糾結了半天,謝息塵隻好真話假話摻着說,“我家裡人會給我錢,但并不希望我回去,出來這麼久,你見過他們聯系我嗎?”
“但是……”
“學長要回家對吧?”俞聞清的但是讓謝息塵覺得有些煩躁,直言回了過去,“這裡也沒辦法給我住對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雷鳥的急脾氣上來了,“我不會讓學長為難的,到時候你回去了,我自己出去找地方住就行。”
“謝息塵!”俞聞清也急了,連名帶姓地叫了他一聲,口氣有些兇,連他自己都吓到了,一瞬間又軟了下來,“對不起……”
被點名的人此刻就好像幼兒園裡不好好聽老師話的小男孩一樣,眼睛往旁邊瞟,嘴還撅了些起來,一臉不服。
俞聞清走到了他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把住了他的胳膊,“對不起,我不應該兇你的,你家裡的事……我也不清楚,本來也不該瞎勸你,你别難過,也别生氣,都是我不好。”
最聽不得這句。
“你哪裡不好了?”謝息塵對着俞聞清吼了回去,“你總說都是你不好,你哪裡不好了,成績不好嗎,專業不好嗎,人品不好嗎,到底是哪裡不好,才老讓你覺得都是你不好?!”
一頓吼下來,俞聞清也愣住了,“你别……”
“我别什麼!?我别生氣?!我跟你說,隻要你這麼說,我就是會生氣,就是忍不住想吼你,他們憑什麼?!”謝息塵手往門口一指,“他們憑什麼對你呼來喝去的?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就敢這樣使喚你?”
“……阿塵,”俞聞清皺了皺眉,另一隻手也握了上去,還輕輕捏了捏,“阿塵,現在不都好了嗎,他們都離我遠遠的了呀?不會再欺負我了,有你在,他們不敢欺負我的。”
“那我要是不在了呢!!?”
謝息塵終于問出了一直以來心頭懸着的問題。
“我要是不在了呢,俞聞清,我要是不在了,你怎麼辦?”
可能因為謝息塵實在太高,俞聞清仰着的脖子有些酸,這些酸勁從脖頸挪到了他的咽嗓,接着往上沖到了鼻子,太酸了,酸得眼角怎麼都起霧了。
腦子裡湧進了李珊的話,下學期就會有新的同學入駐這間宿舍,最遲也不過是一個寒假,他遲早要和謝息塵分别。
他霸道自我,随性張揚。
我膽小懦弱,随波逐流。
兩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就算暫時交彙在一起,目的地也是不一樣的。
和謝息塵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就好像煙花一樣,我是煙花的引信,隻有一點點光亮,而他卻是惹眼的紅,自己強大,也能照看别人。
可我……也不能一直指望着他的照顧吧。
自己的胸口好像成為了山谷,來回跌宕的都是謝息塵問話的回音。
眼睛上起的熱霧俞聞清用極短的時間消除了下去,再看謝息塵的臉,隻有溫潤的淺淺笑意,“你一直在的,阿塵,就算以後不在我身邊,我也會一直惦念你,希望你好,用你這段時間給我鼓起的勇氣,去面對以後的挑戰。”
什麼惦念,什麼希望我好,什麼給他的勇氣和挑戰。
你什麼時候學會說這樣的官話了,剛剛你眼鏡起的白霧是假的嗎,本大爺精光灼灼的眼睛會看錯嗎,真以為我什麼都不說,就當我傻!?
“俞聞清……”
謝息塵順着俞聞清的胳膊,把他的兩隻手都往他背後送了過去,單手将他兩隻手齊齊握住了,空出來的右手扯掉了俞聞清的眼鏡,手心向上,虎口捏住了俞聞清的下巴,往自己這邊帶。
“……說想要我留在身邊,有這麼難嗎?”
謝息塵覺得自己病了,不然怎麼每次吼完俞聞清,都想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