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聞清差點就要把手裡的手機扔出去，臉漲得通紅，拳頭也捏得死緊，想都沒想，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長時間的等待音讓他幾乎失去耐心。

太氣人了，太過分了！

明明！明明已經沒關系了的人，怎麼又來找他麻煩？！

陰魂不散！

電話自動挂斷後，俞聞清又撥了過去，又是等滿一分鐘挂斷，三次、四次，直到第五次的時候，謝息塵從他已經氣得發抖的手裡拿過了手機。

“你還給我，你讓我打，我今天，”俞聞清連話幾乎都是從嘴裡擠出去的，“我今天非要問他個明白，到底是有什麼惡趣味！”

謝息塵突然覺得很無力，俞聞清連罵人都不帶一點髒話，一副要去講道理的樣子，這麼好的一個人，卻寵得自己無法無天，自負放肆不說，還一點不帶腦子，都沒考慮過把人逼狠了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在所有知道他是雷鳥的認知中迷失，認為自己強大、不可一世，話聽多了，都把這些當成真的了，可事實卻讓他重遭一擊，人心的惡劣還有未知的威脅，差點釀成錯誤。

最讓他受不了的是，此刻俞聞清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我們先回家，”謝息塵牽過了俞聞清的手，“行嗎？”

俞聞清沒動，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

“聞清，小可已經找回來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随即俞聞清就甩開了他的手，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對待謝息塵，動作大得他自己都驚到了，但他還是一臉決毅，并沒有想要安撫謝息塵的意思。

“俞聞清，你做什麼？”

謝息塵有些生氣了，他從未被這樣對待過。

“你走吧，”俞聞清的話冷了下來，“我明天回學校住，你也回家吧。”

“為什麼？”

“剛剛那兩條信息你也看到了，是方昭琦做的，”本來低着頭的俞聞清突然昂起了頭來，盯着謝息塵的眼睛裡多了一些強烈的情緒，“他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所以呢？”謝息塵拉長了尾音問他。

“所以我要回學校去！”俞聞清對着謝息塵喊了出來，“回到隻有我一個人的宿舍裡去！不管他想幹什麼，都、都——”

“都什麼！？”謝息塵幾乎也是吼了回去。

“都随便他！都随便他！！都随便他！！！”

随着他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淚水幾乎是奪眶而出，在鏡架上洇了個痕迹，直接砸在地上。

謝息塵不可思議，“随便他？？随便他什麼！？”

“随便他怎麼欺負我，”俞聞清慢慢蹲了下去，雙手抱過自己的肩膀，把頭埋了進去，“不要傷害我身邊的人，他讨厭我，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謝息塵喉結不自主地滾動了一下，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阿塵，”俞聞清的聲音又低了下去，“阿塵，你走吧，回家去，你的卡我回去給你，宿舍裡的東西……想必你也不會想要，你走吧。”

為什麼是我走，為什麼你要自己一個人回去，是我的問題，怎麼會變成你來承擔？！

“我不走！！！”

俞聞清擡起了已經哭花了的臉，近乎歇斯底裡地對着謝息塵喊，“你走啊！！！離我遠點！！”

“你給我起來！！”謝息塵一步跨到了俞聞清的面前，拎住他的胳膊就往上提，“你起來俞聞清，你看着我！！”

“你就……”俞聞清咽了一下，滿臉絕望地看向謝息塵，“我負擔不起，小可、我爸我媽、還有你，我都負擔不起，是我錯了，是我不識好歹，是我的問題……”

說着說着，俞聞清整個人幾乎要往下掉，謝息塵隻有托着他、抱着他，才能讓他站穩。

“聞清，你清醒點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好好好，不好不好。”謝息塵幾乎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打着俞聞清的後背，拍幾下，再順幾下，“清清乖，乖，不好不好，都聽你的。”

等抽泣終于緩和了下來，俞聞清推開了謝息塵，自己又往後退了兩步。

“阿塵，是我沒和你說清楚，可能讓你有了錯覺，”俞聞清抹了一下自己的臉，“我不喜歡男生的，也不會喜歡男生，方昭琦這樣，我真的、真的惡心透了，所以……請你走吧。”

作為雷鳥，謝息塵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雷劈的感覺。

“你走吧，謝息塵，方昭琦已經誤會你了，下一次保不齊是去杏林大學找你麻煩，你離我遠一點，說不定能躲過一劫。”

後面的長句謝息塵一句都沒聽清，隻有“你走吧，謝息塵”這六個字在腦海裡不斷回蕩，像一個巨大的黃金單擺鐘，要把他的腦漿都要撞出來。

他感覺到自己正在轉身，也知道自己克制着沒再去看俞聞清。

孵他出來的俞聞清，養活他的俞聞清，讓他走。

邁了兩步，謝息塵的腳步停住了，胸口好像被碎掉的黑晶石紮滿了，不然怎麼會連呼吸都這麼困難呢？

“阿塵，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