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聞清是次日下午才回到宿舍的,打開門之前,他還有些忐忑,他吃不準自己到底想不想見到那個整天圍着他轉的男生,可到底他的銀行卡還在自己這,總要還的。
幹坐在宿舍裡的俞聞清,此刻有些不習慣。
應該是習慣冷清的,但這小半年來,前期有鳥,後期又有個新朋友,一直也沒覺得孤寂。
他沒有再給方昭琦打電話,也沒有開燈,事實上,他到了宿舍後什麼都沒坐,連包都沒有打開,他覺得自己沒力氣了。
一直到快接近傍晚天快黑的時候,陽台裡才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本來散着焦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起身太快以至于椅子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刺耳的聲音,俞聞清一把拉開陽台的移門,就看到放鳥糧的盆那,停着一隻紫色的鳥。
俞聞清驚訝極了,快速眨了眨眼睛。
不是上次和花生長得像的那隻,那隻沒有這麼大。
這隻已經接近自己的小臂那樣唱長了,羽毛也很有層次,即使現在光線不那麼明亮,還是能看見在羽毛上泛着瑩瑩的紫光。
他咽了咽唾沫,隻敢在陽台移門後探頭,接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花生?”
謝息塵也太久沒聽到自己被這樣叫了,心裡也一緊,渾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花生?”俞聞清的聲音大了一些,“是……你麼?”
低頭吃食的紫鳥直到吃下了三粒鳥糧,才慢慢踱步轉身,看向俞聞清,歪了歪腦袋,高昂地嘶鳴了一聲。
不再是“啾”更不是“嘎”,而是一種悠揚的啼鳴,像遠古的鐘靈敲響。
“真的是你?”俞聞清欣喜若狂,一步沖到紫鳥面前蹲下來,不管不顧地伸手抱住了,“你是花生對不對?”
臉頰上感覺到了正羽的順滑,接着又是有些溫度的喙,最後尖尖還輕輕落在了俞聞清的臉頰上,他實在是内心翻湧,鼻子都酸得不像樣了,才松開了手。
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陽台上已經暗了,俞聞清把鳥食盆和水盆都拿進了屋,似是邀請花生進去,可紫鳥就是站在陽台裡不動,俞聞清喊了兩聲,依舊不進屋,他沒辦法,又拿了出來。
面對花生,他的底線總是一降再降。
俞聞清又蹲到了紫鳥的面前,手從腦袋一直摸到尾巴,還兩隻手扯着翅膀往外拽了拽,檢查了眼周和嘴周,最後看看腳,哪兒哪兒都好着,一點破皮都沒有,心裡高興極了。
“花生,你長這麼大了。”他笑得腼腆,又有些控制不住的熱烈。
紫鳥已經不同小時候那樣句句回應他了,但他并不在乎,“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生病?吃的呢,吃的好不好?”
問問題的時候,俞聞清的手不自主地在紫鳥的身上遊移撫摸,有的時候還會輕輕按下,好像在檢查身體壯不壯實一樣。
謝息塵一直沒吭聲,說實話他是有些生氣的,對一隻鳥這麼好聲好氣,對人就……哎!
也怪俞聞清的手太軟,來回摸着摸着謝息塵竟然有了困意,他已經很久沒有長時間使用鳥類形态了,可肌肉依舊有它自己的記憶,先是腿慢慢趴開,身體往下降,先是肚子上的毛碰到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下,最後再把兩條腿伸到前頭來,久違的熊坐了。
“花生,哈哈,”俞聞清笑了起來,手指點了點紫鳥的腦袋,“這個坐姿也就隻有你了吧。”
腦袋越來越沉,明明是來陪俞聞清的,自己卻快要被哄睡了,整個身體都松了下來,連翅膀和身體都離了些距離,怕是一會兒連翅膀都要趴下來了。
正要睡着,謝息塵覺得自己鳥身上一暖,睜開眼睛卻是一篇白茫茫。
一件帶着體溫的毛衣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俞聞清的體溫,俞聞清的味道。
心裡頭的憋悶散沒了,他實在無法對這樣的俞聞清生氣太久,心都被他化軟了,真是不舍得。
一陣風吹了過來,俞聞清的手上下撸了撸自己的胳膊,冷得他抖了一下。
謝息塵擡了個鳥身子,雙腳抓起了俞聞清的衣服,跳落到了俞聞清的腿上,爪子尖利,隻能盡量蜷縮起來,可身體的平衡實在難以控制,他隻能張開雙翅,撲在了俞聞清的兩個胳膊上,也正因為這樣,整個鳥身都壓在了俞聞清的身上。
他身上清冽的氣味撲鼻而來,自己的身體也被俞聞清用手圈住了。
從未有過的,俞聞清主動的擁抱。
紫鳥都有些呆愣了。
“花生,”俞聞清的聲音落在自己腦袋上,“你是怕我冷麼,我不冷,你回來了我好高興。
“也不是要你一直呆着,你有空的時候,不捕獵的時候,或者餓了渴了累了,都可以來找我,隻要你想找我。
“乖乖,我實在是一個很無趣很掃興的人,難為你了,之前一直待在我身邊。”
俞聞清腦子裡還出來了另一個人的身影,高大、也很霸道,為自己出頭、替自己說話,還會逗自己開心、安慰自己,明明是對着誰都冷臉,可就是對着自己眉開眼笑的。
不知道現在謝息塵在哪裡,回家了麼,還是一個人住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