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給導師送禮對自己來說是一件比較難為情的事，但當真的俞聞清拎着禮盒去食堂三樓的時候，自然而然就端了出去，說話還比以前順溜了。

“王老師，聽說您愛喝茶，您、您收好。”

生澀的語言并沒有引起王輝的不悅，他接得非常自然，顯然禮沒少收。

俞聞清早早點好了才，三菜一湯，兩個人吃隻多不少，還特意點了些好打包的，好像吃準了王輝不會留多久。果然，剛剛坐下，王輝就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裡面有一個我的同學，在杏林大學開了個物理實驗室，他們在招助手，推薦信在裡面，也打過招呼了，如果你想去的話，直接聯系對接人就可以了。”

俞聞清突然覺得跟做夢一樣，這就工作安排好了？

怪不得方昭琦老喜歡給王輝拍馬屁，不用面試、連話都不用多說一句，工作就搞定了。

“謝謝，謝謝老師。”俞聞清光說着，卻不敢接過那個信封。

王輝見他遲遲不接，直接放在了桌上，推了過來，“拿着吧，這一年你也辛苦了。”

俞聞清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複，說感激的話的确有，犯惡心的時間也不少，他有的時候覺得王輝什麼都不說，挺給學生們空間的，可有的時候又覺得正因為他什麼都不說，所以對同學也沒什麼約束力，如果有人正好借力打力，就很容易形成小團體，然後欺負人的情況。

除了謝謝，俞聞清都不知道說什麼，他此刻到底是有些佩服方昭琦的，以前方昭琦和王輝說話的時候，幾乎都沒有冷場過，王輝也都和顔悅色的，一點沒有憂慮來。

不像現在，眉頭都快擰出水了。

“老師……”俞聞清試探地說着，“我沒做過什麼，那個夢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

王輝臉頰上的肉明顯抖動了兩下，嘴裡似乎出了一聲忍不住的冷哼，“嗯，也不知道誰搞的鬼，哎，你說好好的方昭琦，怎麼就，哎……”

俞聞清聽明白了，這是在為他的親學生而感到不平，接着又覺得說這種話不太好，轉而對着俞聞清問：“真不是你做的？”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俞聞清其實是想說，我能做的話，我也不等到現在了。

“……他父母有點崩潰，”王輝夾了個蝦仁放到嘴裡嚼了好幾下，才咽下去，“好好地養了個兒子，眼看着要工作了，結果人不好了。”

俞聞清也跟着歎氣，雖然他的确希望方昭琦遭報應，但這樣的報應的确有些過了，畢竟他在方昭琦這裡，額沒有收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能治好嗎，老師？”

王輝仿佛被他這句看似安慰又可惜的口氣打開了話匣子，“不知道，聽說是已經去了專科醫院住院，可見到人就躲，隻能吃藥控制着，可吃了藥人就迷迷糊糊的，也應不了話，哎！”

“……噢。”對于方昭琦的現狀，俞聞清其實沒多少可惜，在他看來，方昭琦做的那些事情，不是住院就是坐牢，高低看住院還是好一些的。

“你要地址嗎？什麼時候去看看學長？”

“我……就不去看他了。”俞聞清抿了個禮貌的笑，拒絕的意思擺在了明面上。

“哎，”王輝撓了撓頭，“你說說他之前幹的都是什麼事，明明專業水平這麼強，早就可以去找份好工作上班了，就喜歡混在學校裡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勾在一起。”

“不三不四的人？”肖潇的模樣浮現在了俞聞清的腦海裡。

“哎，你不知道，你學長他太招男孩子喜歡了，到哪兒都有追來的，”王輝一臉惋惜，又帶着點嫌棄，“本來我以為把他和小妍安排在一起，他倆能成一個佳話，沒想到，哎。”

“是你把學姐招攬過來的？”俞聞清有些震驚。

“也不是，你學姐恰巧選了我做導師，我也不想讓方昭琦被那些小男孩帶壞，就……”

“就希望賀妍和方昭琦在一起？”

“後來他們不是處得挺好麼，我還以為他倆有發展。”王輝說得理所當然。

“學姐不喜歡方昭琦。”俞聞清的表情冷了下來，連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啊，我當時跟你學姐說過，方昭琦能力很強，如果跟着他的話以後的發展也——”

“您是覺得學姐的學術能力不強嗎？”俞聞清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王輝的話，“學姐的學術能力并不比方昭琦弱啊，這點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就因為她是女生？！”

“女孩子學物理畢竟——”

“老師！”俞聞清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大了點，“您是希望她能夠仰賴方昭琦，還是希望您的門下傳出一段佳話呢？老師？”

或許是剛剛的聊天太過随意，王輝有些忘記了自己對俞聞清的懼怕，并且他也從未對自己說過這麼硬氣的話，這會兒再看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像是……很早之前，剛剛認識賀妍時候的樣子，倔強、較真。

“聞清，”王輝看了一眼四周，趕緊讓他坐下，“你别激動，我也就是說說，當時也就是那麼一希望，現在方昭琦這樣了，我也不能讓賀妍再回過頭去找不痛快呀？”

“找不痛快？”俞聞清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不是得意門生嗎，好着的時候是，壞着的時候不是，還有兩副面孔呢？！

“……不是，你别激動啊，你不是不喜歡方昭琦嗎，怎麼我說他不好，你也不高興啊？”

俞聞清覺得他這個導師簡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