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桌角都被用透明膠帶包裹住了。
不僅如此,沈澤宇轉身回頭看,卧室裡所有尖銳的地方都做了類似的安全措施,好像家裡有小寶寶出生,緊張的大人們盡力抹消掉屋内所有危險因素一樣。
聯想到隊伍之前的遭遇,看來在古宅裡随時有可能被亂動的家具攻擊,為了自保,順利在睡眠狀态下度過夜晚,曾經住在這裡的人恐怕費盡心思做出了這些布置。
“你們覺得,”沈澤宇随意撥弄筆筒中的幾支筆,“古宅裡發生的種種,到底是厄運還是有人暗中操控?”
不出所料,這些筆已經被削去了尖銳的部分,安上柔軟有彈性的保護套。
方明歎息一聲:“如果是不明白狀況的路人闖進來,再加上是無神論者的話,大概會認為是厄運吧。”
“我總感覺有人在整蠱我們!”千瞳義憤填膺。
沈澤宇唇邊微微揚起,但很快壓了下去,略帶一絲失望道:“我看了前輩留下的紙條後,以為打扮成仆人就能避免遇到那些危險,但現在看來,效果不佳。”
所以成為仆人究竟能躲避什麼呢?他不相信這是完全無效的措施。
沈澤宇甚至認為,紙條起到了誤導作用。
因為紙條的出現,他們提前成為了“仆人”,從而錯過了什麼。
而前輩調查員一定遇到了某種危機,幾經周折後才發現用這個方法可以規避。
沈澤宇有點頭疼,事物果然具有兩面性,提前得知答案有時候也是雙刃劍。事到如今,他不免疑神疑鬼起來。
二樓的客房不止一間,衆人沿着走廊繼續探索,連續進入幾間卧室,内容都大同小異,全部被做了安全保護措施。
這些房間也有窗戶,但都處于關閉狀态,夜晚的冷風并沒有灌入室内。
調查員們度過了一段垃圾時間,幾乎一無所獲地來到了最後的客房。
沈澤宇無聊地瞥向窗戶,嘗試觀察外界的狀況,卻恰巧看見幽綠色的熒光在玻璃上一閃而過。
他走到窗邊,幾乎将臉貼上去,試圖追尋綠光的蹤迹。
天已經完全黑了,明明不在大城市中卻看不見星光,如一片黑絲絨幕布覆蓋在上方。地面樹木的擺動幅度稍微減弱了些,似乎風力不像剛才那般大了。
咔嚓!
扣住窗戶的鎖被無形之力打開。
沈澤宇還沒來得及反應,兩扇巨大的觀景窗玻璃就在内外氣壓差的影響下被向外扯,很快形成一個空洞,強烈的吸力瞬間将靠近窗戶的人體抽出房間,他措不及防被卷入空中。
二樓到一樓不算特别高,再加上有樹,理論上摔不死人。
但沈澤宇還是緊閉雙眼,身體緊繃無法動彈,更别提在空中調整出合适的墜落姿勢。害怕骨折的疼痛是人之常情,他無法幸免,如果風把他吹到更高的地方,那連性命都難保了。
該死,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易地就結束了。
如果有錯題本的話,一定要寫上“台風天不要站在窗戶旁邊”。
在撞擊來臨前,他絕望又自嘲地想。
幻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如約而至。
他撞進一對冰涼的手臂中,這雙手及時阻止了身體的下墜,并往反方向拉起,讓失重感驟然消失。
仿佛掉進水中的小獸突然被漁網撈起一般,渾身濕漉漉的,即便回到岸上,恐懼依然沒有散去。
沈澤宇就是這樣的狀态,雙腿發軟根本站不起來,隻能勉強靠着身旁的人,大口大口喘氣,胸膛上下起伏。
那對手臂擁住他的上半身,如蟒蛇般越纏越緊,強行縮減肺部舒展的空間,讓呼吸平靜下來。
好痛啊,沈澤宇難受地想破口大罵,卻完全沒力氣糾正祂的行為。
阿湘和千瞳沖上前去,合力将窗戶拉上,呼嘯的風聲終于不再傳入耳中。
保持着不太舒服的擁抱姿勢,普利斯瑪笨拙地嘗試使用語言解釋自己的行為:“不能,不要離開。”
幸好祂寸步不離地跟随,時刻關注,不然就會錯失抓回這隻蝴蝶的機會了。
蝴蝶的薄翼如此易碎,稍有不慎就會被外力摧毀。
沈澤宇明白為什麼接住他的人會是普利斯瑪。
在足以及時出手拯救他的範圍内,隻存在這一人。祂心機深沉地将其他人排斥在外,把機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對,沒錯……
祂終于從暗處走了出來。
那一直死死糾纏在身上,窺探他,渴望他,無處不在的目光。
沈澤宇厭惡被人注視,直到此刻,他才精準鎖定讓自己長時間保持神經緊繃的罪魁禍首。
明知道,在長久的探究過後,他作為人的一切都将被怪物學習并奪取,但他就是不願意“發現”,可能是因為潛意識裡不想怪罪普利斯瑪。
或許自己也貪戀這種感覺吧。
沈澤宇不自覺地舔舐了一下幹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