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篝火邊的另一位救世主這一次卻拒絕了金發男性的提議。
“……握手還是稍微有點……”
雖然能毫無芥蒂地把手遞給很多截然不同的人,但對于出生成長在日本的少年來說,他還是很少有應付這麼自來熟的人的經驗的——再說了,在他記憶裡留下了身影的那幾位也都已經死了……
不對,嚴格來說,他接觸過的人裡隻有那位負責培育印度異聞帶的隐匿者能算是自來熟的類型——總而言之,一上來就進行這樣的肢體接觸還是有些超過他的社交接受度了。
“是嗎,那太遺憾了。”男人這麼說着,但年輕的救世主并未從他的臉上看出太多遺憾的神色,“我還想見識一下所謂的『毫無傷痕的戰士之手』呢。”
就在這時,下意識擡頭仰望天空的少年發現了不斷向下墜落的Storm Border。
“靈基圖譜出現異常?”正在管制室裡确認示巴收集到的新迦勒底影像的羅曼擰起眉來,和站在身邊的達·芬奇對上了視線,“召喚室現在還在使用……吧?那是供電不足、相性沖突——還是别的什麼問題?”
『于此立誓。
吾乃成就常世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弘布常世一切邪惡之人。』
不知來源的異常好像不僅影響到了召喚室,還影響到了曾經跨越諸多困難的救世主——少女的思維開始恍惚,她偶爾甚至能看到自己和隊友們相處與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之中,但她所在的空間裡隻能看到其他人,卻觸碰不到他們。
——簡直就像是生者和死者世界之間的區别一樣。
“……你所認可的戰鬥,正是我最為厭惡的戰鬥。”坐在手背上有着紅色盾形令咒的少年對面的男人在洋洋灑灑抒發完自己對于武器的喜愛後,對少年露出了相當嫌惡的表情,“戰鬥的目的、奔赴戰場的氣魄,我認同你把這些都拾掇得很體面。”
“然而你那種戰鬥方針我卻不喜歡。”
“『不會死人』的戰鬥?這算什麼。”
“敵方的死者與己方的死者數量應當持平——我可不承認沒有平等的死亡的戰鬥是真正的戰鬥。”
“給我記住,迄今為止之所以沒有自己人死去,不是因為你們的戰鬥是良善的。”男人突然換了一個語氣,像是長輩在指點小輩一樣嚴肅地警告少年,“隻是恰好走運罷了。而運氣必然會平均化。”
“首先就是那艘空中飛船——裡面的人類一個也不會活下來。”
“不對,所有故障可能都排查過了,系統内沒有任何問題!”達·芬奇拍着桌子,一遍焦急地在羅曼邊上轉來轉去,“也叫人去召喚室那邊确認情況了——”
“既然不是系統内的問題,那就隻剩一個可能了。”立于所有魔術師的頂點、身為最有名的使魔使役者的英靈給出最後一個答案,“我們的靈基圖譜是基于立香和從者之間曾經建立的聯系而成立的,那麼系統外部出現異常的唯一一個可能,就是立香失去了作為禦主的資質。”
『汝為三大言靈纏身之七天。』
“Master,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第一個發現了藤丸立香的異常的人還是瑪修——瑪修注意到她和禦主之間的聯系變得時斷時續,而藤丸立香正用另一隻手蓋住了自己刻有令咒的那隻手的手背。
“——一個都活不下來——”
在聽到男人的宣告之後,黑發的少年如墜冰窟。
“真是個沉不住氣的小子。”男人仍然悠閑地坐在篝火邊上,“你是到不了那艘船的,因為他們還『活着』。那艘船正從地表……從沉默的天空『伊爾維卡特爾』墜落當中。跟已死的你身處不同的兩個世界。”
“即便如此,你還想去他們那邊嗎?就算明知是白費力氣?”
“——是的,哪怕這是白費力氣。”年輕的救世主堅定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是嗎。我對你的印象變得更糟糕了。”男人相當不樂意地嘟囔起來,“但既然我們在此遇見,那我就必須引導你才行。如果你願意拿武器交換,那我倒也不是不能給你指一條明路。”
“如你所見,我是個現代粉呢。尤其沉迷于21世紀的槍械。”
“如何?你願意為了行将死去的同伴獻上些什麼?你身上帶着什麼有價值的武器嗎?”
“……我身上一件武器都沒有。”少年有些拘謹地回答提出條件的男人。
“啊,那樣可不行啊。”男人遺憾地歎了口氣,看着眼前像是鮮活的生命一樣不斷跳動的紅色火苗,“我不會讓你回那邊,你就有點死人樣子給我乖乖留在這裡——”
“可是,對我來說稱得上是武器的東西是——”年輕的救世主豁然起身,朝男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雙眼中閃爍着明亮的光。
三條鮮紅的令咒連着禦主的資格一起,完整地離開了少年,作為籌碼交予了收取代價的男人。
與走廊的情況相反,召喚室裡的魔力光芒在此刻變得愈發明亮,照得基爾什塔利亞幾乎有些睜不開雙眼。
『自抑止之輪而來,天秤的守護者啊——!』
魔力的洪流被突然截斷,召喚室内原本充盈着的魔力光芒驟然熄滅——而當召喚失敗的基爾什塔利亞皺着眉從召喚室裡走出來的時候,他看到藤丸立香被許多人圍了起來。
在人群的中心,全迦勒底的成員都盯着藤丸立香手背上原本刻有令咒的位置。
——那個位置現在光滑如新,沒有任何令咒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