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好,是為了治愈我自己,我根本不值得被他記在心裡,整整半年。”
他坐在地上,雙手撐在身側,無意間摸到地上的玻璃碴,便默不吭聲地用掌心按了上去。疼痛也分等級,玻璃劃破皮膚紮進血肉的瞬間,爆發出尖銳的刺痛,恰好是最輕的那一種。
“我對不起路哥,也對不起小曜…”
“我真的…很讨厭我自己。”
亭聽他這樣說,雖然心裡泛酸,但多多少少還是感到寬慰。如今宿煜已經能情緒穩定地說起路向南了,這足以說明這半年來的治療是有作用的。
亭引導他,“那你就試着讓祁曜喜歡上真正的你。”他看着宿煜的眼睛,“你去跟他坦白,跟他說那一年是什麼情況,如果他不在意,你們現在仍然可以複合啊,如果他在意那就分手,多幹脆的事啊。”
宿煜搖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那一年,對他來說很重要。”
在懸崖的邊緣,看見希望,抓住希望。
那是祁曜精神力量的來源,宿煜甯願讓他覺得是自己不長情專一,也不願意他知道從頭徹尾都是假的。
“那你就抛開那一年,也抛開路向南,你就以你自己的身份,去和他相處,重新開始。”
“我試過了。”宿煜心裡又開始難受,他平靜地把散落在身旁的藥扣出一粒,含在嘴裡,壓在舌下,感受苦澀一點點泛開。
“想通宵給他整理戰術,幫他把想留下的朋友留下。”
“想看他的朋友圈,他總戴着個帽子,帽檐壓得那麼低,我想距離看看他的樣子。”
“想了解他的心情,他以前特别活潑,愛開玩笑,不像現在這麼沉默寡言。”
“亭,我現在很難感受到什麼是愉悅,但是很奇怪,那天他叫我哥,我還是很開心。”話語停頓了一下,“…想每天都聽。”
宿煜歪着頭,唇邊帶着一點笑意,就像是在憧憬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夢,“想抱他,摸他的頭發,甚至想親親他。”
…
冬季夜晚的天空泛着紅,稀疏的幾顆星在天邊纏綿悱恻。
宿煜咽下一口苦澀,“想做這些事的人,都是我。”
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祁曜厭惡他,翻不過從前的那一頁,就永遠無法重新開始。
亭找來醫藥箱,給宿煜包紮了手掌的傷口,趁機想要去解開他的腕帶,被後者擡手制止了。
亭沒多言語,把他冰涼的手塞進被子裡。
宿煜的狀态看上去很差,雖然吃了藥,但是目光還是有些渙散。他眼睛一直是紅的,面無表情地淌眼淚,自己卻沒有一點兒意識。
亭不太放心,問俱樂部借了個沙發床,搬到了宿煜的房間。
想當初在K1青訓營,整個俱樂部隻有他和宿煜兩個中國隊員,便順理成章地被分到同一間宿舍。他跟宿煜住過挺長的一段日子,在他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但是在這個人人閑得蛋疼的JHG俱樂部,卻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我就說亭教跟Lu神有一腿,這回實錘了!”
“昨天晚上都搬進去睡了。”
兩個隊員經過走廊,議論聲一字不落地鑽進祁曜的耳朵裡,好巧不巧的,他一擡頭,正好看見亭睡眼惺忪地從宿煜房間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