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給出的建議,是進一步診療,可能需要做MECT,也就是電休克療法,用電擊腦部誘發痙攣,借此可以短暫忘記一些傷痛,緩解情緒,但同時也會帶來很多副作用。
醫生說,如果能靠藥物維持,最好還是不要采取這類物理治療的方式。
祁曜權衡着,心裡想着要怎麼對宿煜開口,卻又擔心自己的唐突會激化對方的情緒。
正想得出神,聽見宿煜悠悠的聲音傳來。
“我住院,那你呢?”
祁曜不假思索道:“我陪你。”
“春季賽開賽在即,你們隊狀态這麼差,也…不用訓練?”宿煜坐在病床邊,懸着雙腿,擡眸望着他,“電競對你來說,還和當初一樣,隻是為了賺錢麼。”
祁曜認真地聽着他的話,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
“你更重要。”
宿煜聽着他的話,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你不放心,每天訓練完來看我。”他頓了頓補充道,“三站地鐵,不遠。”
“而且我也沒有辭職,我簽了合同的,違約金很高。我隻是請了病假,想養好身體,調整好狀态,再回JHG執教。”
這句話真假參半,宿煜的确沒有提辭職,違約金也的确高的離譜,但是他從來不敢奢望,自己的身體真的可以好轉。
下墜,每一秒都在下墜。
直到昨天晚上,他好像無形之中抓住了什麼東西,短暫地得以喘息。
人總是要有點念想才能活下去,就像世界賽前,他是為了路向南的夢想而活,他本想着拿到fmvp後,就結束生命。
但是在賽後,他看見了祁曜,久别重逢,隔着茫茫人海,像夜晚的海上亮起的燈塔。
熠熠生輝。
上天又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
成為路向南,再帶出一個冠軍fmvp,他病态地想着,希望能自欺欺人地獲得活下去的動力。
但是昨晚,祁曜對他說,“不管你過去怎麼樣,我都永遠不會放棄你。”
無關乎過去将來,隻看當下,面對面視線交織,呼吸相聞,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那一刻,宿煜覺得又做回了自己。
…
祁曜不可能放任一個有自殺傾向的人自己待着,何況那個人還是宿煜。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已經跟孫經理請好假了,連着過年一起休,年後我一定加倍訓練,把欠下的都補回來。”祁曜信誓旦旦地保證。
“你就讓我陪着你吧。”
那一刻,宿煜忽然想對祁曜說自己的病,他想把壓在深處的一切都說出來,半點兒都不想隐瞞,可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祁曜是他最後的一束光了,抓住了,就有希望。抓不住,便是萬丈深淵。
宿煜沒說什麼,把路向南的名字藏匿在幾近荒蕪的内心深處。
…
上午十一點來鐘,亭和水哥來到了醫院,病房門外,他們将一些換洗的衣物和日用品交到祁曜手上。
祁曜對俱樂部的說辭是,宿煜被他不小心推到了鏡子上,手割傷了,他有責任,所以需要照顧。
但是在俱樂部裡,衆人解讀後的版本就是:Rays輸了訓練賽,氣勢洶洶地去質問新教練,甚至大打出手,導緻新教練受傷進了醫院。
亭臉色不太好看,和祁曜對視了一眼,“我進去看看他。”
祁曜點頭,看着亭走進去。
水哥探着腦袋往裡看,也看不見什麼,偏過頭來問祁曜,“什麼情況啊,哪裡受傷了,傷得那麼重嗎,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了?”
“左手受傷。”祁曜的眸光慢慢變冷。
“卧槽,手受傷了!”水哥震驚道:“聽說Lumen手上的保險是天價,這保險公司得賠多少錢啊!?”
這句話在祁曜聽來,不是一般的刺耳。
他也不想再跟水哥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地問,“T1訓練賽,我們的發育選址很冷門,那個點既不是資源地,也不是攻防兼備的地段,沒有任何地理優勢,隻有結合我們整套戰術才能發揮作用,所以到底是為什麼,讓魔J也落在了那裡?”
水哥的眼神有些飄忽,他不太敢看祁曜逼人的眼睛,笑笑,“也許,就是偶然吧。”
“是不是太偶然了。”
“你什麼意思?”
“我今天早上看了一遍比賽的回放視頻,”祁曜說,“開局我們跟魔J的落點重合,但并不是不能打,你既沒有跟我,也沒有給24k加盾。”
水哥顯然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吸了口氣,“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是你把宿煜整理的戰術,透露給了魔J,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