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煜有精神疾病。
這比宿煜有抑郁症要刺耳多了。
祁曜整整一天提不起精神,他說不出來自己是一種怎麼樣的感受,行屍走肉般地走在醫院的長廊裡,頭重腳輕的,總感覺自己還沒醒過來。
“我們需要知道,他經曆的創傷,到底是什麼。”
那醫生的話不絕于耳,纏繞在祁曜的腦海裡,就像是一個無法擺脫的魔咒。
他想起宿煜背靠牆壁,頹廢地滑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對他說:“我是病了,病很久了,在遇見你之前,就病了。”
一想到這,祁曜就心疼得喘不過氣。
宿煜到底是什麼病?
宿煜為什麼病?
宿煜的創傷究竟是什麼?
不等祁曜将這些問題一一捋清,現實就颠覆了他剛剛建立起來的認知。
…
祁曜迷茫地擡起頭,顫抖着手接過宿煜的檢查報告,他反反複複看了幾遍,仍舊處于一種很懵的狀态。
“什麼叫…假性抑郁?”
兩天前,聽了亭和醫生的一番話,他以為宿煜已經病入膏肓了。
醫院給出的建議是,讓宿煜盡早做全套的檢查,包括常規檢查,特殊檢查和心理測查,然後和主治醫生面對面溝通,從而診斷出病況。
然而結果卻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宿煜抽了血,拍了片,做了腦電圖,誘發電位等一系列的檢查,全都未見異常。
和醫生的交流順暢,言談舉止,細節到每一個措辭和微表情的流露…
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沒問題。
醫生說看着他的各項分析報告,不排除有假性抑郁症的可能。
“可是他有嚴重的自殺傾向!”祁曜說。
“自傷行為是精神疾病會出現的症狀之一,但是否有病和自傷行為沒有直接關系,也就是說精神疾病患者可能會存在自傷行為,但是有自傷行為的人也不一定有病。”
醫生聽了祁曜描述的感情經曆,揣摩地說,“患者很可能是為了吸引他人注意,對人際關系進行控制,從而産生了自傷行為。”
吸引。
控制。
祁曜帶着無比複雜的心情,給宿煜辦理了出院手續。
宿煜的手傷有些嚴重,還是沒辦法大幅活動,但是他的精神狀态和氣色都不錯,不像前兩天那樣遲鈍恍惚,猶如脫胎換骨一般,讓祁曜又想到了曾經的宿煜,那個雖然“病”着,卻始終意氣風發的宿煜。
他确實不像是一個抑郁的病人。
也是,如果宿煜真的有病,那世界賽上怎麼可能打出那麼逆天的操作,怎麼可能拿到冠軍fmvp,畢竟不管是抑郁症還是精神疾病,都一定會對人的反應能力和思維帶來影響。
一時間,祁曜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還有兩天過年。
宿煜從醫院離開便急着要回家,他在江海市有房子,是他爺爺留給他的一套海景老洋房,離醫院大概半小時的車程。
祁曜送他回家,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他忽然有點兒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宿煜。
如果真的是假抑郁,為了控制人際關系,吸引某人注意,那這個“某人”到底是誰?
祁曜握着方向盤的五指不由得緊了緊,是他,還是那個被宿煜放在心尖上的路向南?
空氣實在太過安靜,祁曜耐不住這樣壓抑的氛圍,放起了歌。
歌聲的前奏響起沒兩秒,就聽見宿煜的聲音從後排傳來,很輕,“在醫院我跟你說的所有話,你可以都忘掉。”
“有真的有假的,真真假假,也挺沒意思。”
“不如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