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口感。
祁曜做的紅燒肉,竟然和路向南做的别無二緻。
…
——哥,這是我拿手菜,你嘗嘗。
——你這麼小年紀,還會做紅燒肉?
——我媽最拿手的一道菜就是紅燒肉,我天天幫她打下手,光看也看會了。
被淹沒在深海中的記憶,忽然在腦海中明晰起來,祁曜的一舉一動都那麼生動真實。
宿煜終于醒悟過來,給他做紅燒肉的那個人,好像不是路向南。
飯隻吃了一口,宿煜就開始感到難受,他艱難地咀嚼着那口肉,足足有一分鐘。
忽然惡心,跑到衛生間,扶着水池劇烈地嘔吐起來,吐到胃裡抽搐返酸,咳嗽不止。
祁曜給他拍背,有些手忙腳亂,“怎麼了,怎麼了哥!?”
“我可能…真的需要,咳咳…”宿煜嗆咳了一陣,氣管痙攣着喘不過氣,他平複了好久,才再次開口說道:“我可能,真的需要看一下醫生。”
那是宿煜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好像是會欺騙自己。
…
祁曜帶着宿煜找到了江海市最好的精神科醫師—馮時,進行了長達兩小時的面診。
祁曜一直在門外,不被允許進去。
面診結束後,祁曜追問醫生情況,馮醫生表示,他對宿煜大概的狀況有了一定的了解,初步判斷就是創傷性應激障礙。
但是這個病症比較複雜,不僅僅與他近年來受到的創傷事件有關系,還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源自于原生家庭、童年陰影。
“患者的父母,對這件事不知情嗎?”馮時面對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孩,總感覺是對患者的不負責任,“我想跟他的家長談談。”
“他,他暫時沒有家長。”祁曜語氣有點兒難受,壓低了聲音,“他之前跟我說過,他爸媽離婚了,他媽…嫁人了,他爸是個工作狂,眼裡隻有生意,隻給他錢,别的什麼都不管。”
“哦…這樣啊。”馮時聽着,倒是也不太意外,他想了想,“我現在倒是有一個方案,是治療ptsd最好的辦法,不過對他來說,可能有點兒冒險。”
“冒險?”
“對,就是可能會引起軀體上的痛苦,嚴重的話會導緻昏厥,但是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肯定會注意治療的分寸。”
祁曜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您先說,什麼辦法?”
“暴露療法。”馮醫生說,“剛剛的會診中,他在很多指向性的問題上選擇了沉默,哪怕聽到字眼也會産生軀體症狀,因為恐懼。”
“是恐懼冷氣嗎?”
“對,你們猜測得沒錯,他的創傷的确和這有關系,而且不止一次,這次創傷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馮醫生皺着眉頭翻看着自己在本子上做的記錄,足足有三頁A4紙。
“暴露療法,就是通過虛拟的手段,将令他恐懼的情景再現,讓他學會面對這種創傷,慢慢提高心理承受的能力,從而克服恐懼心理。”
“那如果他承受不住呢?”祁曜問。
“我說了,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總是要邁出第一步,隻有邁出了這一步,他才有可能放下戒備,面對真正的自己,把一切都說出來。”
馮醫生說得很清楚,祁曜也聽得很明白。
但他依然遲遲做不出決定,他見不得宿煜難受。
馮醫生推了下眼鏡,聲音淡淡的,“做不做?”
祁曜喉結上下滾動着,他不是個墨迹的人,做什麼事都是雷厲風行,說幹就幹,可在這件事上,卻怎麼都拿不定主意。
“我做。”
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祁曜擡起頭,看見診療室裡走出來的宿煜。